殷红的血色洒落,入理境的修士从空中坠落,一头扎入雄浑壮阔的护城河中,消失不见。
气走四停,筋脉尽断,无缘武道的北荣祖倒地不起,仍是放声大笑。
人间莽夫,独杀修士,大殊荣!
“好大狗胆,竟敢杀吾幼徒。”忽地传来平地一声雷,直炸响北荣祖的耳畔,震的他七窍血流喷涌,几近伤亡。
也是北荣祖此刻无力反抗,只得默默忍受,才越发惊骇难言,心生大欢喜,看似筋脉寸断,外伤极重的他分外觉察体内根骨造血,肉身重塑,一股股如烈火般炽热的滚烫气流游走全身,所过之处又是毁灭,又是再生,宛若冰火两重天,痛不欲生。
“咳咳…不过是入理境罢了,若本统未伤,岂容你放肆?”
踏风而行的黑袍人戴着铁面,手持乌黑长棍,棍首之处一颗黑头骨透着猩红光芒,使得他浑身散发着极为诡异的黑气,一种截然不同于夜色的黑,处处彰显着他那邪道功法。
“吾乃白骨神山七骨师座下闻佐耳,本是奉命前来参与国庙盛典,上贡白骨神山之敬意,因事耽搁半日,便让吾幼徒先行。”黑袍人本想趁机发难,先手抓住北荣祖,炼化他的武道根骨,但在他念头刚起的一瞬间,一股寒意自苍穹传来,让他不由得心生恐悸,连忙改口。
“白骨邪山也配入我国庙盛典?”随着体内那股酒气的扩散,本来自觉无望武道的北荣祖越发感觉精力充沛,似乎有无尽的力气敲打肉身,替他锻造二十载不曾松动的四关根骨,也因这一股酒气使他越发畅快如意,当即出声嗤笑道。
白骨山出身的闻佐耳顿时勃然大怒,重重地将黑棍往下一戳,只见一道黑色流影直坠而下,眨眼间的功夫就直接贯穿北荣祖的腹部,露出诺大的伤口。
“黄口小儿,也敢妄议我白骨神山?”
一击穿腹,北荣祖先是大声痛呼,后又闷头咬牙,苦不做声,良久才抬头,不屑地冷哼道,“你敢杀我?”
修士从心,几近本心。
正邪修士,同是此理。
北荣祖在刚才分明察觉到闻佐耳的杀意,忍痛过后不退反进,一声嗤笑更是表达满腔的不屑。
纵你入理境巅峰又如何,莫非还敢在此杀我堂堂北门总统不成?
我打不过你,却能破了你的道心,让我成为你日后破境的魔障,不死不休。
闻佐耳对此不置可否,先是传达出该有的愤怒,又恢复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多谢阁下赐我破境之缘。”
闻佐耳确实不敢在此杀他北荣祖,但若是过了国庙盛典之后呢,一身筋脉全废的他必将失了这份军职,沦为笼中鸟,瓮中鳖,日后还不是弹指可杀的事情。
“只怕你此生无缘破境。”一声冷哼自城头传来。
却是同为入理境的百玄定急急赶来,先是转身向游恪躬身作揖,又是伸手入怀掏出灵丹,塞入北荣祖的口中。
秦三斧与流云峰不动声色,站在游恪的左右两侧,一人手按腰间文风剑,一人手提赤霄枪。
“你们这般,有何意义?”游恪见这二人长发飘扬,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此情此景,按剑极帅。”
“大敌当前,持枪英俊。”
两者不约而同地回道。
游恪抚额,闷声喝下一口浊酒,轻声道了一字,“滚。”
下一刻,秦三斧怒拔文风剑,流云峰提枪腾身,剑光并着枪芒冲天而去,转瞬即至。
“五关武夫或可一战。”一如之前那般淡定的闻佐耳一抖黑棍,立刻有两道黑影迎上光芒,瞬时灭了它们。
“今个叫你这杂碎知晓我正道法符威力。”百玄定有意在游恪面前大显身手,极其风骚地摆出冷酷的动作,一头长发无风自动,一双好看的眼眸怒意汹涌。
话落之时,也是他出手之际,两手一摊,两张金符顿时飞出,极为巧妙地落在他的掌心,随他双手一甩,迎风而化。
先前来者白符迎风,不过零星火焰,他这却是脱手火光,待到靠近闻佐耳丈外,已经是三人成圈的火球,直烧的那一方空气滋滋作响。
闻佐耳见状,一棍抖下,就是一阵黑雨落下,直灭火球。
“五行入理巅峰?”知晓他这手厉害的百玄定哪里还敢耍帅,连忙叫上流云峰与秦三斧,“贼人势猛,速来相助。”
秦三斧闻声不动。
流云峰左右顾看。
“两位大爷,贼人乃是入理境最顶尖的那一撮,凭我一个人肯定难以应对,还请两位大爷倾力相助。”
此时,秦三斧横剑在胸,口中念念有词。
流云峰正要张口喷血落枪身,忽被一只手按住。
“区区入理境,不值得如此,你且看我如何。”游恪起身来到他的身后,一手按在他的肩头,牢牢锁住他体内的真气,一手拿过赤霄枪。
长枪入手,隐有火光跳跃,一丝丝虹芒自夜幕飞来,落在游恪的掌心。
“十年不见,还是这般淘气。”
神兵有灵,择主而栖,本是宿命,却有天眷之辈夺天之幸,不为兵主,但能深得神兵喜爱,甘愿供之驱使。
“闻佐耳,可敢入城一战?”
深不可测,洪荒凶兽,两股难以言喻的气势随着声音扑面而来,闻佐耳几乎都快招架不住,摇摇欲坠。
“不敢。”在这一声吼下,闻佐耳近乎本能地随口回答。
却也在吼声过后,幡然醒悟,忙地降下身影,稳稳落在城头上。
“你敢诓我?”
“你以势诱导北荣祖助你破境,难道我就不可借势乱你心志?”游恪一枪在手,酒葫在腰,肃容正色道。
闻佐耳怒不敢言,只得闷声将黑棍重重杵进城头,阴沉地摘下黑头骨,张口吸入一团猩红,极其阴冷地盯着游恪。
此时,游恪任凭闻佐耳吞它入腹。
待猩红之物游走周身后,闻佐耳目露凶光,双耳微微勾长,一头黑发无声见大片白,一身黑气也是混着血气。
“后土作证,泥石归穴。见吾真身,五关石夫。”闻佐耳喃喃自语,双手朝前方一挥,黑气翻涌,遮住他的身形,又有隆隆声响,一团黑影蹦出。
“点石化形,我恐怕这人不只是入理巅峰修士。”同为入理境修士,百玄定只一眼就看穿其高低,单单这一手化形术就不是他所能施展,更别说是在短短的呼吸间。
“区区化形术,不足为惧。”五关巅峰的流云峰见到那五关巅峰的石夫立刻心生轻视,随口说道。
“你们都知道入理境相应中三关,那也应当知晓入理境初期也可有六关武夫的威力。”百玄定凝眸审视,不肯放过场间的一丝灵力波动,同时细声解释道,“化形术与入理境修为无关,只与修士天赋悟性相关。此人不管何等年纪,但凭他立足入理境巅峰就足以证明此人悟性不弱,是以他所能召唤的石夫本来绝对不止五关巅峰。”
“若不是外力干扰,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不招出六关巅峰甚至上三关。”
闻佐耳闻听这段话,真是有百般苦楚说不出,好想放声回道,“恐惧、敬畏、惊悚、心悸不一而足,饶是我入理境巅峰也不敢正面对抗眼前的五关男子。”
场中,石夫当道,横冲直撞,步步紧逼。游恪提枪在手,如灵蛇游走,时而上挑,时而横扫,看似不及石夫霸道,却有无限可能衍生,仿佛每一枪都自带无限可能。
流云峰本是上代枪主关门弟子,自幼便是用枪之人,其天资也是人间难得之列,此时看游恪执枪而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心中比较下来更是相形见绌。
流云峰的枪自认只攻不守,盖因无畏。
游恪的枪却是只守不攻,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一百零八枪,枪枪如此。
就在游恪这第一百零八枪递出后,场中的气氛顿时变了,原本以守势姿态应战的他猛地提枪在手,其枪法由细雨绵绵急转高山滚石,由稳守转急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刺出三直枪。
随着他的第三枪递出,石夫也应声倒地,轰然散落。
“五关武夫,力可千钧,亦可洗池。”游恪将赤霄枪扔回到流云峰的手上,平声叮嘱道。
流云峰思量再三,意犹未尽,勉强懂个明白,提枪上前,“闻佐耳,可敢一战。”
武夫武境,首重真气海量,其次对阵气势,再者比拼武技,最后才是性命。
流云峰的五关,真气盈余,根骨未曾锤磨极致,所以他需要一场又一战的恶战。
“我准你放出六关武者。”游恪向前一袖挥出,那笼罩着闻佐耳的身影立刻暴露,只听他这般说道。
闻佐耳再次感受到来自游恪的气势,吓得身形不稳,双手不由自主地打颤,额头、后背冷汗直流。
“我乃白骨神山七骨师座下修士,你怎敢如此辱我?”似乎是为了安慰内心的恐惧,闻佐耳连忙搬出背后的势力,再次强调他的出身。
“莫说是你,就是七骨师亲自到访,也不敢对我如此说话。”游恪掂量着青葫,一口浊酒饮罢,“若你能杀掉此人,我可放你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