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讪笑的史泽波,王德民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恼火。
凭他的阅历,经过这一年多的观察,他确定这个保定军校毕业的人,前程肯定是差不了,能给他当过长官绝对是一件荣幸的事情。不过,这个史泽波为人有些洒脱,做事喜欢不惧与章程规定,这样早晚会吃亏。还有一个矛盾的是,史泽波可能是在军校养成的习惯,对于命令执行的不折不扣,这可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如果这样下去,史泽波的前程有限。
因此,王德民平时对史泽波做出超出他命令范畴的举动,多数时候采取纵容的态度。目的,就是鼓励史泽波要养成做事有自己的决定,敢做会做,独断专行的气质来。
不过,做事还是要有一个底线的,否则会出大事。
王德民在敲打了史泽波后,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说:“能抓俘虏,那就还是要抓些活的的。我们的伤员都要送回乌里雅苏台治疗,如果有俘虏,可以让他们来抬,我们也可以少分出些战斗人员,我们毕竟是在敌后,还要坚持一段时间。”
“是,下次尽可能多抓些俘虏。”史泽波痛快地大声回答。
该怎么做,史泽波心里有数,他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长官顶牛,让他的长官下不了台。
王德民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拍拍史泽波,赞赏地说:“这一仗我们不仅全歼苏军800多人的一个加强营,还缴获了苏军大部队的辎重补给,我们是首战告捷。恩澎,你们一营打得很好,这一仗,我给你记首功。”
“对了,你的一营伤亡如何?”王德民有些不放心地问。
“报告团长,一营重伤6人,轻伤9人。”
一营的打法,王德民在团指挥所里看得一清二楚,像一营这么个打法,伤亡小那是一定的。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伤亡竟然小到了这种程度!这多少让王德民感到意外。
这时,二营长兴匆匆地跑过来。
“报告团长,我把老毛子的营长逮住了!”
对于抓住一个营长,王德民可没什么兴趣,即使这是老毛子营长。此刻,王德民他最关心的还是部队的伤亡。从战斗的情况看,二三营的伤亡不会小。
“二营伤亡多少人?”
一提到伤亡情况,二营长就变得尴尬起来,低声回答:“阵亡38人,重伤36人,轻伤47人。”
对于二营伤亡会很大,王德民是有心理准备的,打仗哪能不死人?俗话说,“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他歼灭了一个加强营800多苏军,按照二营的伤亡数字,三营应该也差不多,三个营加到一起伤亡也不到三百人,和苏军的战损比是三比一,这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不过,伤亡了一个多连,这还是让他有些恼怒。特别是在完全有可能避免出现这么大伤亡的情况下。
王德民冷着脸,训斥二营长:“打仗要动脑子。我们火力人数都占优势,地形也有利,只要打掉了老毛子的坦克,完全可以用火力把老毛子从车队附近赶开。只要老毛子一撤,我们和对岸埋伏的部队两面夹击,歼灭老毛子这个营不成问题。那样,伤亡会小得多!我们还要在敌后坚持一段时间,你小子一仗就伤亡了一百多人,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我本以为我们一冲,老毛子就会跑了。没想到老毛子还真顽强,这……”
正在二营长还想着如何向王德民解释时,团参谋长王彬领着两个参谋兴致勃勃地赶到,这让二营长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德民虽然发起火来对部下很严厉,有时甚至是不留情面,可是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十分看重知识分子,大学毕业的王彬就是一个例子,在团里不管是什么事情,也不管王德民发多大的火,只要王彬说话,王德民的火气都会快速减退。
王彬是在满洲里大捷后,众多加入第四路军的东北大学生里的一员,在教导总队学习期间成绩十分突出,他现在也是和他一同入伍的东北人中级别最高的年轻人。
王彬也发现情况有异,在团指挥所他就知道王德民对二三营的仗打得极不满意,尤其是在两个营被苏军火力压制住,互掷手榴弹时,更是气得骂了起来。
不过这毕竟是一场大胜仗,战术上的得失还是留到总结会上去讲评。
王彬引开话题,兴奋地说:“团长,这次我们不仅消灭了老毛子的一个加强营,还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和辎重。武器弹药有机枪、步枪和各种炮弹、子弹。其它辎重补给有大量的面粉、白糖、黄油、罐头、香烟,甚至还有二百多罐鱼子酱和几十头小牛。”
“这些小牛看来是给老毛子高级军官制作牛排用的,很可惜炸死了十多头。”
见王德民露出笑容,王彬不失时机地接着说:“团长,你猜猜我们还缴获了什么?”
王德民对这个东北来的大学生参谋长很满意,不仅参谋业务很精熟,知识还很渊博,又能及时感受到别人的内心感受。
王德民笑着说:“参谋长,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吧,缴获了多少酒?我闻着老毛子的这酒味就知道这酒不错,你再看那大火烧了多久!这酒度数低不了。”
王彬竖起大拇指说:“团长不愧是酒中高手,还真让你说着了。这次缴获的白酒,是苏联很富盛名的苏联红牌伏特加,有65度,我在哈尔滨时,在我的白俄教授那里喝过。据他说,伏特加是世界八大烈酒之一,它的制作方法和我们中国白酒有些不太一样。它在过滤时,是将经过馏而得的原酒,注入白桦活性炭过滤槽中,经缓慢的过滤程序,使精馏液与活性炭分子充分接触净化,将所有原酒中所含的油类、酸类、醛类、酯类及其它微量元素除去,一般都要经过五次以上的蒸馏和过滤,才得到非常纯净的伏特加。俄罗斯伏特加酒的特点是,除酒香外,几乎没有其它香味,它口味凶烈,劲大冲鼻,喝下一口火一般地刺激嗓子。”
“好!这样的酒才是好酒!喝酒就是要喝劲大的,老毛子这……什么加酒跟我们中国酒很像,不像西洋人的那些洋酒,劲小不说,还有一股怪味。”
“对,那些洋酒可比不了伏特加。”
王彬接着说:“在1812年,法国拿破仑率大军入侵俄国,以俄国严冬为舞台,展开了一场俄法大战。沙皇为了激励士气,每名士兵都供给伏特加驱寒,而法军只喝他们的白兰地,最后法军耐不住俄国的严寒,冻死冻伤很多人,以至于大败而归,57万大军只有三万回到了法国。后来有人说,‘与其说俄军在严寒的帮助下战胜了法军,倒不如说是伏特加战胜了白兰地’……”
王彬绘声绘色的讲述,让王德民酒兴大增,要不是现在是在战场,不能喝酒,王德民真想现在就让人拿来两瓶。王德民的酒量在山地师里很有名,二斤白酒也不会醉。
王德民大手一挥,兴高采烈地说:“参谋长,这俄国酒全都带走。北蒙这鬼天气怪得很,现在还是九月间,可这夜里的气温就好似冬天似的,冷得很。今天晚上每个战士也发二两,也让弟兄们去去寒。那些小牛活的都牵走,死的让弟兄们赶快趁热把皮扒了,把肉切开都带着,晚上咱们也学学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王德民很可惜地看着远处还在燃烧、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卡车,回头瞪了史泽波一眼说:“你小子仗打得倒是不错,可是把一整车好酒都给我炸了,这个帐我给你记着,你得赔我一车俄国酒。”
王德民的话顿时让史泽波目瞪口呆,同时也逗得王彬、二营长和两个参谋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二营长拍拍史泽波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地低声说:“幸亏这酒不是我炸的,要不然团长还不得尅死我!。”
王彬强忍住笑说:“团长,你就别难为史营长了,这伏特加我找到了三百多箱,足够我们全团喝几个月了。”
王德民笑得合不拢嘴,点头说:“向回运送伤员的时候,给旅长、师长各送一箱,让他们也都尝尝鲜。”
“其它的缴获,肉罐头和香烟也都带走,回去都给弟兄们分分。其余的面粉、白糖、黄油,还有那俄国酱,连同汽车都给我烧了,武器弹药都炸了。告诉各营,一定要烧光、炸光,决不能给老毛子留下一点东西。”
王德民的话让王彬一下子急了起来,连连摇手说:“不行!不行!别的可以烧了、炸了,可这几百罐鱼子酱决不能烧,也要带走。”
王德民毫不在乎地一挥手说:“我说参谋长,不要说这俄国酱的味道未必赶得上我们中国酱,就是比我们中国的好,也不能带着,那么多酱我们团吃几年也吃不完,带着会很碍事的。”
王德民的话让王彬哭笑不得,知道王德民不知道这鱼子酱为何物,这才这么说。
一旁的史泽波也忍不住笑,他在保定军官学校时,可是在外籍教官那里见过。
“团长,这鱼子酱不是我们中国的大酱,是老毛子和欧美很名贵的一道菜肴,一般人是吃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