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己的老相好身后看见周玉卿正迎面朝这边走来,凌充忽然有了种被人抓奸在床的错觉。
不过这股奇妙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周玉卿依然敢于如此明目张胆在外活动的惊愕,毕竟凌充和阿龙都已经知道周玉卿背后的另外一重身份,现在自己相当于叛变到军方那边去,也就是说周玉卿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她就是你原来的那个上线。”老相好瞥了一眼凌充的反应,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对,这女人很厉害,我觉得她比你厉害。”凌充倒是没有真的向军方透露周玉卿的身份,在警局里浸淫多年深谙办公室政治的他理解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哪怕他背叛了周玉卿也不能将对方出卖个彻底,否则一旦军方靠不住他和阿龙就没退路了。
至于军方是不是真靠得住,想想当年总参情报局的下场便可以管中窥豹。
“比我厉害是么?”老相好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争风吃醋的样子,反而眼神变得愈发警惕,她盯着独自一人朝这边走来的周玉卿,而在这女人背后数不清的自动机甲就是她的后盾。
“我是来要人的,不管接下来从这个洞口里走出什么来,那里面都有我的人。”周玉卿径直来到老相好面前,开门见山道。
“你的人?”老相好冷淡地笑笑,“谁能证明?”
“你身后那位就能证明,我手头的情报要是没错,二位在维和战争时候就是老交情了,他的话你总信吧。”周玉卿瞥一眼不远处的凌充,云淡风轻地说道。
老相好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凌充是对面派来的反间计,否则以自己的身份又怎会被紧急情况部的家伙给查个底掉?好在这想法只是在脑中闪过便被立即否决了,为了和凌充接触她的确是亲自在外面露了面的,这是对凌充和阿龙宣示自己的诚意,既然已经现身被人查出底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想到紧急情况部的行动力如此之高。
“凌警官,不说句话吗?我现在需要很多解释。”见对面没人吭声,周玉卿的矛头继续指向凌充。
“额,这个嘛……”凌充尴尬地试图给自己找辙,却无奈发现自己的大脑无法有效组织出可以忽悠周玉卿的语言,至于剩下的蹩脚理由说出去还不如不说,那是对周玉卿的侮辱。
“他现在是我的线人,没有回答你的义务。”见自己的前男友这么拉胯,老相好只好站出来替凌充出头。
“巧了,他也是我的线人,既然你我都是情报口的人那就该知道在我们这行里面没有线人只服务于一个上线的规矩,所以我有向他发问的权力。”周玉卿笑眯眯地反驳着。
“既然他是你的线人,又怎么跑来给我工作了?”行里的确没有线人必须从一而终的规矩,双面甚至多面间谍到处都是,老相知道好不占理便顾左右言它试图把话题带歪。
“好问题,凌警官你该给我个答案。”周玉卿一脚就把对方的皮球踢到凌充脚下。
凌充干脆装傻充愣,你们两个斗法怎么老想拿我祭旗?
当然这是阿龙暂时不在,否则现场倒霉的一定是阿龙,毕竟他才是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人。
“不跟你废话了,看见我身后那支队伍没有,他们和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带我们想要带的人走,除此之外我们不接受任何其他结果。”短暂交锋后老相好认定和这个女人斗嘴自己不占优势,索性拿出军人大老粗的狠劲儿威胁道。
“背后有人的又不是你一个,你知道我们为了设这个局策划了多长时间吗?就连那个整合起难民的孔豫章都是我们的卧底,有他在旁帮忙军方管制第九区的时候省了不少力气吧?”周玉卿也不挠,还是笑眯眯地问。
“……你什么意思?”老相好忽然感觉话头儿有哪儿不对劲,这是她多年养成的危机直觉。
“嗯,那我就再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紧急情况部毕竟不是纯军事部队,在军方的地盘上跟军方火并抢人这种事若非逼不得已我们不会去做。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比如我们大可以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撤回孔豫章并将他的身份对第九区的新老住户们公开,我还挺期待到那时候他们会作何反应。”
“?!”老相好闻言当场打了个冷颤,要知道第九区的治安目前由军方负责,如果紧急情况部真的按照周玉卿的话做了,那么毫无疑问第九区里所有信仰崩塌的义体植入者会在一夜之间彻底化为暴徒,等待着军方的将会是一个无比混乱暴力的烂摊子,可偏偏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军事镇压不是个好选项,而那才是军方最擅长的工作。
“事到如今大家还是把话说开一点为好,我不知道军方关注造梦人的案子是有什么打算,但将军们的关注度肯定没有紧急情况部的各位长官来得高,毕竟你们是狗拿耗子我们才是猫,如果一只猫眼看着耗子给狗拿去,它被主人踢出家门的时间便不远了。”周玉卿用十分形象的比喻形容了当前军方和紧急情况部在当前事件的立场。
“我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代价把证据带回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相好眉头紧皱,周玉卿刚才那话其实点出了本质,军方在这件事上虽说很上心,但总归还是那种捞得到就捞一笔,捞不到便急流勇退,因为这个跟紧急情况部鱼死网破将军和参谋们应该不会答应。
“那么您可以现在去向您的上级询问意见,军方不是有在第九区正常通话的权限么,反倒是我们紧急情况部想在第九区行动还要鬼鬼祟祟自己搞定通信方式,也不知道政府里那些官僚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周玉卿没有步步紧逼,适当退让给了对方余地。
“你等等。”老相好丢下这句话便无奈地走开了,其实在周玉卿搬出公开孔豫章身份这件事时以她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凌警官。”老相好走了,没有人帮忙遮风挡雨的凌充再次成为周玉卿的目标。
“你胆子够大的。”凌充无奈,咬着牙说道。
“见过胆小的在一线做情报?”周玉卿自傲道。
“做人这么自信,小心阴沟里翻船。”凌充这话几乎可以被称为是恶意的诅咒了。
“这不是已经翻了么,要不然你怎么会站在我的对面?”周玉卿反过来调侃他道。
“少来,我在干什么你敢说自己毫无察觉?我看你是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才放任我们在外面野,连孔豫章也是你的人这一点我是真没想到,转了半天我居然始终没能跳出你的五指山。”凌充郁闷地叹口气,他现在感觉很挫折,本以为自己和对方怎么也该算个五五开,谁知道结果出来竟然是碾压。
“不,现在可不是我想象中的结局。”谁知道周玉卿马上就摇头否定了凌充的话,“至少拉着人马明火执仗地跟军方对峙不是我想要的状况,陈警官还有那个把他送进地下的幕后棋手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以至于我不得不拿出最后的保险来威胁军方,这对我而言绝对算不上好事。”
“真的?”凌充狐疑地盯着周玉卿,似乎想用目光破开对方脸上的伪装。
“真的。”周玉卿苦笑,“我正在拉着整个紧急情况部威胁和军方同归于尽,你觉得等我回去紧急情况部那些人看我会是什么脸色?”
“呵,这么说来倒是阿龙的不按常理出牌摆了你一道。”见对方的表现不似作伪,凌充突然深感欣慰。
“是啊,人抱着执念不放就什么都做得出来,行动模式反而不是我这种对利弊得失能斤斤计较的人可以精确预测了。”周玉卿朝被千军万马包围的地下出口叹气,语气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