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锦城市市郊高空——
旋翼机静静地在空中高速前进着，两台终端被固定在下方缺乏防护的框架之中，如果是恐高症患者怕是会被当场吓死在上面，好在蓝天和凌充都是早就习惯了这类场面的人，蓝天甚至有心情兴致勃勃地欣赏这居高临下的风景，毕竟不是每个任务都有机会在城市以外的地形上飞行，哪怕只是无边的稻田也会让蓝天心情舒畅。
“主管，你在有意把我和阿龙分开？”背靠背站在蓝天背后的凌充突然开口问道。
“嗯，你有意见？”蓝天大方地反问。
“没有，其实连我也觉得有我在身边对他的未来并不好，可是在警局里除了我之外就没谁是真心照顾他的了，而他本人又是那个样子……我和他父亲有旧交，他父亲是我这辈子的恩人救过我不止一两次，我的人生走到现在起码一半是他父亲的功劳，我不能看着恩人的儿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出问题。”凌充同样大大方方地回答，一点也没对蓝天隐瞒。
“你这是过度保护，就因为你这样子才让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总是会觉得不管自己惹出来什么事都有你能帮他顶着。”蓝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快。
“是啊，局长也老是这么说我。”凌充苦笑，“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我的努力反过来会害了他，可是看到那小子我的心就硬不起来。”
“……我不是你的局长，我要为管理局和这个调查组考虑。”蓝天似乎想为自己的行动做辩解。
“我不是在怪你。”凌充摇摇头，“也许像你这么做才是真正为了阿龙好，只要是为他好的事情我都不会拦着。”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位父亲的台词。”蓝天的嘴角抖了一下，语气里有点酸。
“可能他也是把我当成老爹一样来看待。”凌充脸上闪过短暂的幸福笑容。
随后两人之间维持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直到旋翼机在第514机动空降旅驻地的正门外的停机坪停下。
“前方是军管区域，请出示身份证件并提供来访目的或授权。”一台藏獒大小的四足自律机械迎上降落的旋翼机，它长长的尾巴末端拖着一把凌充看起来眼熟的刀刃。
“PTP-04‘蝎尾狮’，上次砍了你脑袋的就是这个了。”蓝天随口说着，然后向这台自律巡逻机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我们要求和金宇昌中尉谈话，具体理由不方便透露。”
“请稍等。”那台四足机械简短回了三个字，之后就像看守犯人一样盯着二人的终端一动不动。
两人等待了足以让蓝天开始怀疑眼前这台巡逻机是不是通信组件出现故障的时间，终于一台自动拖车慢悠悠地从正门里面开了出来，上面坐着的军官跳下车子整整军帽，换上一脸看起来就很假的笑容走向二人。
“我是本基地的执勤官李政民，不知管理局的人光临有何贵干？”这位姓李的军官就像没听见蓝天刚才提出来的要求般说道。
“我们想见见这个人，具体理由因为涉及还没有破案的案件所以不方便透露。”见蓝天脸色不太好看，凌充走上前去亮出金宇昌的相片说。
“抱歉了这位管理官，就算你们提供了合理的理由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和金中尉直接见面，因为根据军事管理条例规定军人在执行任务期间只接受军队辖制，没有向地方政府提供协助的义务。”见凌充用了一台娇小漂亮的女性机体，因此而掉以轻心的李政民冷笑道。
“呵，首先我不是管理官是警察，其次老子在维和部队血里打滚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床上尿炕呢，别想用什么军管条例来忽悠我。军管条例只针对发生在军管区内的事件有效，我们调查的案件现场在锦城市内属于地方政府管理，你用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是欺负我们警方没人懂行情？”凌充见状嘿嘿一笑，直接开口就给怼了回去。
“你……”没想到自己面对的居然是从军队走出去的“叛徒”，李政民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废话少说赶紧给我们放行，别忘了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还不是军管区，敢拦我们就当妨碍执法连你一起抓！”凌充伸手一把扯住慌了神的李政民，更是愈发得势不饶人。
手给凌充抓住，李政民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就连那台巡逻机都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视若无睹。就和凌充说的一样他现在身在军管区之外，这里的执法权属于地方政府，人会出于种种原因越权但机器从来不会这么做。
“想见金宇昌是吧？我知道了！”担心自己真的给凌充当成妨碍执法抓走，李政民只好选择妥协，“我可以让你们见他，但别指望把他带回去审问，进了这道门就是我们军队的地盘，区区警察还没能力来这里撒野。”
“没问题，我们本来只是想和他聊聊，谁让你见面就这么狂？”凌充这才松手放开李政民，“怎么说我也曾经是军队的人不想让老东家难堪，只是看不惯晚辈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而已。”
“……上车吧。”又气又无奈的李政民只好认栽，不情不愿地招呼两人让他们坐上那台慢悠悠的拖车。
军管区里面寂静得有些恐怖，建筑物之间除了零星有无人机和自动拖车悄无声息地掠过之外就再也没有活物，就连办公楼中也几乎看不到人类的影子，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脱离人类自动管理。
“驻军这么少？”蓝天对军队的现状缺乏了解，她很惊讶自己的所见和想象中不一致。
“一个空降机动旅满编能有三百名人类官兵服役就算多的了，本来就是投放到后方执行高危作战的编制，所以绝大多数战斗力都是自律或者遥控武装平台，要不是联邦宪法规定自律武装平台必须由人类管辖，哪怕一个人都不用这些平台也照样能够正常作战。这个基地一不是前线而不是指挥中枢平时就只是个武装平台仓库，所谓的执勤官和外面的仓库管理员没区别，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狂的。”凌充却像回了老家一样熟门熟路。
“哼。”听凌充讲得头头是道，李政民在旁边哼了一声。
“说你别不服气，你又不能在军队里面呆一辈子，等你离开军队要是还改不了待人接物的傲气，到外面有你的罪受。”凌充也不只是单纯在数落李政民，作为早早就离开军队的前辈他同样会给走上歪路的晚辈指出一条明路。
至于李政民本人是什么反应他坐在前面凌充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无从猜测，从李政民没有开口反驳来看大概凌充说的话这人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
“那个楼，二楼左转第四道门。”自动拖车在一栋办公楼前停下，李政民没下车而是伸手指着建筑物说道。
“怎么，不打算跟我们一起来？”凌充有点惊讶。
“看你像是个老油条那就应该懂得规矩，反过来说如果你不想守规矩凭我大概也拦不住你，还不如干脆就让自己不在场免得出什么问题被上面的长官找麻烦。”李政民别过脸去说。
“呵，还算是个聪明人。”凌充一笑，“放心吧，只要这位金中尉表现配合，我就不会给你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