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高兴明和杀你的凶手之间有交集？”这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新情报，因为根据卢秋月的口供在高兴明遇害之前曾经出现过短暂的情绪极其放松的时期，显然高兴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造梦人的目标，而且他很乐于接受这个结果。
但之前整个调查组都认为高兴明和造梦人之间只是通过网络之类难以追踪的渠道进行联络，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造梦人有过直接接触！
“是，那台终端背后的主人第一次来我的店里就是和姓高的一起出现，那台终端的主人从未亲自露面，都是让终端自己带着要求过来就丢下不管了，但是他告诉说只要我帮他做几张脸就给我提供我妹妹的下落，我也只能努力照做。”虚拟人格点头。
总算抓住尾巴了！此言一出阿龙兴奋异常，在之前对造梦人的调查中不管是他个人还是警方都从未获取到关于造梦人的实体线索，这还是第一次发现造梦人在现实世界活动的蛛丝马迹。
“阿龙，杀黎阳的凶手未必就是造梦人，别混为一谈。”凌充见阿龙表现得过于兴奋，出于好意他泼了盆冷水上去。
“我知道，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嘛。”阿龙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没怎么把凌充的提醒放在心上。
“对方给你的要求是让你给他的终端做几张脸，具体是几张？你还记得样貌吗？”周玉卿没有阿龙和凌充那种对于造梦人的执念，态度就相对客观。
“当然，不然我留下这个虚拟人格是为了什么？”虚拟人格傲慢地笑道，“你们要的脸模，虽然我个人是没有认出来这几张脸的原始主人，不过我知道这些脸肯定都属于真实的人，因为人类的长相本身就有缺陷，哪怕是最拙劣的塑形师也不会做出来瑕疵这么多的脸。”
周玉卿瞄一眼虚拟人格用AR投影出来的脸模，马上连接数据库开始检索这几张脸在数据库内有没有录入。
“金宇昌，联邦国防军第514机动空降旅后勤管理官，中尉军衔，所属部队目前驻扎于锦城外围。”
“彭玲，锦城市市政建设局管道管理处副处长，主要负责城市地下管道的维护和增设。”
“赵津，户籍落在第九区，没有社会保险和工作记录，多次因为倒卖赃物和限制流通物资遭到法院传讯但从未有过逮捕记录，推测是个黑市商人。”
“卡斯帕·康采恩，鸣海财团锦城分公司的总工程师，我在查高兴明的案子时见过这个人。”最后一张脸的情报是阿龙指着它抢先说了出来。
顿时房间里面的气氛变得很微妙，虽然不知道凶手用这几张脸都做了什么事情，但从鸣海集团芯片被盗、袭击阿龙他们的终端上面安装着军用部件这两件事来看，凶手大概率是已经利用这些脸模完成了犯罪，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两处问题警方和管理局压根就没知觉。
“主管，要申请其他部门的协助吗？总感觉这个案子大到仅凭我们四个人已经查不过来了。”瞄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闷声听情报很少开口的蓝天，周玉卿请示道。
“凌警官，麻烦你联络警局让他们派人去第九区看看这个赵津到底什么来路。周小姐，你拜托公关科到建设局跑一趟，瞧瞧那位彭副处长是否还安好。”蓝天沉思片刻，开口吩咐道。
“是！”两人点点头，各自联络自己的老上级去了。
“我们这边继续？”被晾在旁边的阿龙问。
“继续。”蓝天点点头，重新把视线放回那张曾经属于黎茵的平庸脸庞上。
“你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在用你做的脸干一些不合法的事情，但是你为了你妹妹的线索选择了配合他，你就不担心他口中所谓的线索都是谎言只是在利用你，又或者干脆这个家伙的出现就是抓捕或杀害你妹妹的人给你下的套？”得到蓝天的同意，阿龙继续问下去。
“我当然担心，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那些人连警察都动不得，我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再加上他对小茵的描述实在是太符合小茵本人，我只能赌这一次。”傲慢的虚拟人格难得叹了口气，“从结果看来，是我赌输了啊。”
“但是你留下了这台终端上的虚拟人格，为自己如有不测时警方方便调查做了准备。”蓝天忍不住安慰了一句，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只不过是个人格片段而已。
“呵，别误会了，我才不是为了给我自己报仇才留下这个人格。”谁知道虚拟人格突然冷笑起来，“我连自己唯一的在世亲人都保护不好，死不足惜，我害怕的是如果我死了这个世上就再也没人去寻求小茵失踪的真相，她可能会被永远囚禁直到死去，一想到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我就恐惧得难以自持。”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也一直在寻求为父报仇的阿龙突然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亲切了许多，“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把搭载虚拟人格的终端藏起来？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认为自己有危险才会这么做。”
“那个和我做交易的家伙通过终端跟我说只要做完最后一个脸模，他就会把所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全告诉我，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把他的话完全当成真话来听，于是就准备了这台储存我虚拟人格的终端来以备不测。真不愧是我，果然这个后手留对了。”虚拟人格又再恢复成刚启动时的傲慢样子。
“最后一个脸模也包含在你刚才提供给我们的脸模之中？”阿龙追问道。
“没有，我想给你们提供可是我没办法，对方似乎对这张脸非常小心，每个阶段的工作仅提供给我一部分脸部的要求。这台终端被假借送修名义保存起来的时候我只完成了额头部分，剩下东西只有杀我的人和我本人清楚，而我本人如你们所见的已经变成那样了。”虚拟人格瞟了一眼就横尸在自己面前的黎阳，表情有些讽刺。
“你们和黎阳接触的时候那台终端的脸完成度有多高？”虚拟人格无法提供的情报，蓝天就只能指望其他现场亲历者。
“在我印象里可能只完成了半张脸不到吧？想看原样的话你可以提取凌叔被毁那台终端的视频记录，凌叔和它近距离对峙过，应该是把全貌都记录下来了。”阿龙试着去回想却没什么印象，当时的情况太慌乱，人的主观记忆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忽略一些潜意识中被判断是“不重要”的情报。
“你等我一下。”蓝天的终端沉默了大约十秒钟又重新恢复，“我刚才把那半张脸的影像提取出来和记录做了比对，可能的候选人数太多了根本没法拿来做参考。”
“这样啊……”阿龙有些沮丧，一时间想不出来接下来还能问那个虚拟人格些什么。
“我和市局那边联系完了，局长说会派合适的人手去查明这个叫赵津的家伙。”正这时候凌充那边完成了联络。
“公关科已经联系上彭玲，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异状，正在派人去和她进一步接触。”周玉卿也睁开眼睛说道。
“刚才的话都听着呢？”蓝天问两人。
“记录下来了，最后一张脸像是藏着很大的猫腻啊。”凌充点头。
“但是想查这张脸还没有足够的情报，我的建议是我们从手头已经确定的情报着手，说不定就会像这次一样带出新的情报。”周玉卿则建议说。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和凌警官跑一趟军队驻地，周小姐你陪他回去鸣海集团找那个什么总工程师问问情况，没谁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地解散。”蓝天点点头赞同了周玉卿的建议，并且根据她的意见给调查组重新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