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怎么样？”重新睁开眼睛，蓝天发现周玉卿正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还不错。”蓝天回给她一个笑容，“我们这位刘杰先生留下了一个很有趣的陷阱，它甚至会自己挑选对象来决定它是陷阱还是线索。”
“哇哦~”周玉卿挑挑眉毛，“所以我们得到了什么？”
“陈警官的推测是正确的，造梦人的确在第九区的地下修筑了某种设施，这个设施一直在接收第九区的失踪人口并且那些人进去之后从未再出来过，被刘杰利用病毒杀掉的那三个第九区住民都是暗中协助绑架失踪人口的家伙，某种程度上也算死有应得吧。”蓝天回答。
“我们应该和陈警官谈谈这件事，他刚从虞万支那里得到了进入地下区域的许可。”周玉卿建议道。
“希望他找来了向导，我从刘杰那里得到的地图看起来可不怎么准确。”
还真别说，阿龙的确从虞万支那边要来一位随行向导，这个被虞万支派来帮忙引路的小头目以前是赵津的手下，主要负责为地下走私队提供武装保护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后来因为赵津的行为模式越来越古怪而被渐渐疏远，心生恨意的他在赵津倒台之前就暗中投靠了一直想染指地下世界的虞万支为他输送情报，算是了解地下世界的人中比较受虞万支信任的部下。
“你搞到那个设施的位置了？！”听到好消息的阿龙惊喜不已，他都已经做好了掘地三尺的心理准备。
“只是模糊的大概位置，你最好别太期待。”蓝天连忙把阿龙的期待值往下压，“谁有地下的详细地图吗？”
“这个你们看行不行？”虞万支派来的那位向导递上一份电子地图，上面毫不避讳地标注有市政局专属财产字样，可能是赵津或者虞万支通过某种手段从政府机关里搞出来的。
“这是市政局以前的管网图纸？”蓝天瞄一眼上面的内容，问道。
“对，如果你想要经过我们改造之后的地图，抱歉除了鼠王的脑子里之外那东西哪儿也没有，他能当上我们的头儿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熟知所有地下世界的可用路线，而其他为他工作的人都只了解自己负责的那一小部分。”向导很清楚蓝天想要什么，但是他无法提供。
“没有人想过自己重新进行测绘？”阿龙觉得很奇怪，第九区的帮派分子个个野心勃勃，难道赵津的部下就没有自己拉队伍的想法？
“哈，所有给赵津做事的人都有过这个想法，但真正将想法付诸实施的人不是被赶出帮派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人害怕自己也和消失的家伙们一个下场，就只好得过且过了。”向导冷笑道。
“好吧，这一片区域你去过吗？”鼠王帮派的内部事务蓝天没有兴趣了解，她重新将话题拉回到当前。
“相当深的区域啊，通常不会有人往那里走，我也从来没去过。”蓝天所指出的空间深度大概在地下七八十米的位置，即使在锦城市错综复杂管网系统中也算是少有的深度了。
“知道这块区域以前是拿来做什么的吗？”阿龙跟着问了一句。
“听说是仓库，用来储存一些平时用不到但关键时刻又缺不了的冷门货物。”向导答道。
“哼，仓库。”这可疑的味道简直要冒出来了，“如果我们要到这里去，你能带路吗？”
“我可以试试，但我从来都没下去过这么深的地方，所以没法给你们保证。”向导的表态听起来缺乏把握。
“好，我和我的同事们先商量一下。”听向导这么说，阿龙找了个借口支开向导和蓝天她们单独谈话。
“你想说什么？”见他支走了向导，蓝天问道。
“那是地下七八十米的地方，终端进得去吗？”原来阿龙在担心这个，“我和周小姐上次没走到那么深信号就中断了，我虽然告诉虞万支有其他同事随行，可没敢说我们把活动终端带进来了呀。”
“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信号干扰，办法总有一些。”蓝天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就闯进来，“锦城所有的地下管网在设计之初就考虑过电磁信号的问题，所以理论上下面应该全面覆盖有固定的信号中继站，不然你以为紧急情况部在搜查地下时候投放的无人机集群是怎么运作的？”
“万一像之前我们那样遭遇了严重干扰呢？”阿龙还是很担心。
“发送干扰要有干扰源，通常这类干扰器的功率都极大所以特别好找，只要把它们找出来关掉就没问题了，上次我们两个是潜入所以不能打草惊蛇，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是得到虞万支同意的，只要推说为了维持和地面的通信，我想那位向导应该不会起疑。”周玉卿替蓝天给出了答复。
“……总之你们两个千万别走着走着就突然失去信号了，到时候我可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个向导解释。”尽管两人都向阿龙保证问题不大，他还是对终端的可靠性抱有疑虑，这是他长久的心结。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太多了。”这时候有资格出言宽慰他的也就只有凌充了。
四人又讨论了一些不能当着向导的面说的问题，才把向导叫回来准备出发。
“……又是你们？”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不出所料还是那个被改造成走私品市场的废弃地铁站，这里依然生意兴隆，除了人们眼中的隐隐担忧基本看不出来被封锁了货物进出口的样子。
“少废话，这是老板的命令。”向导对陈哥讲话的态度就很不客气了，两人虽然都是从赵津手下转到虞万支手下的，但向导是主动跳槽，陈哥是被动投降，地位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哼，换了主子尾巴摇得真勤快。”陈哥冷冰冰地讽刺了一句，招呼来自己的手下人带他们下去。
和上面买卖红火的景象不同，下面的站台与上次阿龙潜入这里时比起来要冷清太多了，用于走私的列车都停在站台上吃灰，负责搬运工作的马仔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无所事事。
“这里的走私通道停了？”阿龙对向导问道。
“诶，从封锁开始就停了。”向导皱着眉头回答，“以前第九区不是没经历过外面的封锁，可从来都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严，我们还有库存物资能保证一段时间内的正常货物流通，但如果现在这种标准的封锁继续维持下去很快第九区的部分日常消费品就会紧缺，即使我们自己有能力生产，原材料也要靠从外面走私获得啊。”
“明知道自己的命脉随时会被外面切断，为什么要坚持像现在这样活着呢？”实在难掩自己心里的困惑，蓝天插嘴问道。
“呵，你以为是我们主动选的吗？”向导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他脱下自己右手上的皮手套，露出下面一支金属结构的机械臂。
“额。”蓝天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的人在根本上就对我们有误解，第九区这地方原本不是什么犯罪城而是退役老兵和其他义体人的聚居区，新技术的出现让我们成为了落后淘汰的一代，想活得更有尊严的唯一办法就是聚在一起生存。”然而向导没有表现出多少愤怒只是语气有些悲哀，“越来越多跟不上时代进步的人向第九区聚集，外面的世界也越来越将我们视为异类，原本对我们开放的工作岗位不再开放，商人也拒绝与我们公平交易，这时候留给我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然后才是你们看到的第九区，我们从抱团取暖的互助社区堕落成现在这副模样并不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你们也许已经无法改变了，但你们的孩子呢？你不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吗？”继续了这个话题的人是凌充。
“他们……”向导抿了抿嘴唇，“我们这里没有正式的教育，孩子是靠从小在街头打架认识这个世界，多数人会因此失去身体的一部分，为了继续维持正常生活不得不将缺损的部分换成义体，等他们意识到自己应该摆脱的时候已经变成和我们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