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萧郎是路人
张宿雨一个转身,朝来人看去,只是一瞬,便垂下眼帘,道:“有事?”
男子清俊的脸上有一丝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车上直直站立的女子,身姿高傲,即使是微微低头垂眼,也透着独立孤高的气势,已完全不再是那个他熟悉的霸道戾气,眼梢轻挑,略带风流艳色的张家大小姐了,这个人,连看一眼自己都显得吝啬。
“我……”锦绣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日盼夜盼的想要见到这个人,可当她真的站在眼前的时候,却哽咽在喉,吐不出一个字。混迹在青楼七八年载,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练就得如同呼吸空气般,可心中还是笃定即便今天会自伤脸皮,徒成笑柄,他也想问问她,心中可还有他……
“众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今日我确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张宿雨冷漠的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弯身又要进入马车之内。
锦绣心惊,这个曾经和自己嬉戏欢好的女子如何变得冷漠如斯。心中辗转千回,拈词掐句想出的讨好的话语,顿时凛若冰霜,封结至深,生怕说出口就会招来不快和厌恶,只能患得患失,忐忑幽怨的看着那个人,深切的,贪图着哪怕只是回头看他一眼。
木三千焦急的看了看锦绣,见他只是伤色的看着即将转身而去的张宿雨,恨恨的叹了口气,便又上前大力拉住张宿雨:“等一下……”岂料张宿雨一个没站稳,在木板的弦上一滑,直接后仰倒地。木三千只见一个白影突然遮住了头顶的阳光,瞬间倾盖下来,屁股和脑袋一阵剧痛,她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见张宿雨压在她身上,正怒目切齿的瞪着自己。木三千怯怯的瞟了张宿雨两眼,“嘿嘿”干笑两声,张口要说两句好话却在看见面前的大好风景后,脸上腾的一红,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宿雨……你,没事吧……”锦绣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关心的询问起来,但是想起张宿雨冷漠的眼神,又打住脚步。
张宿雨仰头转而看向锦绣,只是那微微的一仰,眼眸轻巧流转,漾出琉璃色,长发如墨在白衣上晕开,衣襟滑落,肩头圆润晶莹,酥胸半露,低浅起伏,发丝与雪肌相衬相缠,妖冶到极致,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偏生的她还一脸风轻云淡,冰清水冷,更是让人觉得温香艳玉,娇姿媚态,撩人心魄,欲将压倒,为所欲为。
锦绣别过脸,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泛酸,这样的张宿雨哪怕是在床笫之间也是没有见过,此般的妖娆姿态让他心动难持,念想何日再鸳梦一度,可转而想着女子淡眼冷面的摸样,心中又惶恐不安。
张宿雨见众人在看她之时都转脸避开,疑惑的便低头看了看,纳闷想到,没什么啊。想她在前世很多时候因为工作关系,更暴露的衣服都穿过,露这么一点点简直是小case。不过想到现在大家都不敢看她,便欣喜这古代的封建礼教还真是帮了她的忙,反正她张宿雨在这西临郡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上回都裸-体被人围观了,这回露个肩膀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个事,干脆就趁着这身让人不敢直视的装扮赶紧逃走,免得耽搁久了车中之人出个什么意外。
张宿雨一个翻身站起,再次回到马车之中,惊见四五个女子已经站在里面说说笑笑了。张宿雨怒火中烧,本来这个便宜老公就够恨自己的了,现在好了,这群狐朋狗友的出现,定会让自己的形象在他心中降到不能再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啊!
“我说,请你们先出去。”张宿雨压住心中的怒火,横眉冷目。
“宿雨,宿雨,这真的是你夫郎吗,真的吗?长得跟画里的一样,你从哪里找来的,什么时候也给姐妹们找几个享享艳福。”一女子垂涎的看着小榻之上怨愤狼狈的陈犹眠,两眼放光的拉着张宿雨问道。
“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请你们出去!”张宿雨赫然大喝,疾步走到陈犹眠身边将人护在身后,担忧的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男子,心中更是积怒难平。这都是群什么物种的纨绔子弟啊,不懂得看人脸色么,没见到车上之人现在需要看病休养么,竟然敢为了贪图美色而将人的生命健康置于不顾,真是太过嚣张放肆了。
“宿雨,宿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的男人,让你连锦绣都不要了……”木三千扯着嗓门也跟着上了马车,进了车中又推搡开挡着去路的几名女子,吼道:“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够了,滚出去!”张宿雨切齿痛恨这几人怎么这般厚颜无耻,不得不厉声呵斥。
木三千跟没听见似的,接着往里面钻,嬉皮笑脸的站到了张宿雨面前,将张宿雨又是拦腰一抱,挪到了边上,如此一般,成功的将小榻之上的陈犹眠给看了个仔细。
陈犹眠咬唇流泪的看着在他身上目光淫邪流连的几个女人,羞愤欲死。张宿雨看着陈犹眠伤心欲绝的神情,心中一痛,更是火冒三丈,奋力将木三千一推,怒不可遏的吼道:“滚出去!”
木三千被后面的几名女子手忙脚乱的接住,当下就愣住了。今天的张宿雨太过反常,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哪像今天这般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就是个男人嘛,有必要护得这么厉害吗?想到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吃一碗米饭过逍遥日子,甚至,男人也一起享用,何曾如今日对自己加以颜色。
木三千心中难受,对张宿雨这种为了一个男人而赤果果的背叛,简直就像一把刀子插在心里一样,让她痛得无以复加。木三千瞪着小榻上陈犹眠,红着眼睛问张宿雨:“这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护着他,锦绣哪里比他差了,你为了他不但不要锦绣,还对我恶语相向,甚至还推了我一把,你说,你说,咱们这么多年情谊,就比不上一个男人么……”
“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些,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他动了胎气,我要赶紧把他送回家,然后找大夫看病。如果被耽搁了出个什么意外,你拿什么来赔我!好了,不说了,请你们先出去,我要回家。”张宿雨努力压住火气,做出最后一份努力。
木三千自知还是有些理亏,但是想到刚刚张宿雨对她的态度,心又再度硬了起来,嘴中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就这么确信他怀的是你的孩子?哼,长成这副摸样,也不知是不是……”
“闭嘴!”张宿雨额头青筋蹦起,语气冰冷问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出不出去……”
木三千嘴巴一瘪,心知自己口无遮拦,言辞过火了,但是让她这么灰溜溜的出去,也面子上挂不住,好歹她在这西临郡也是趾高气扬的一方霸王。
“好!你们不出去,我出去总行了吧!”张宿雨怒火冲□□木三千狠厉的瞪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陈犹眠抱起,温柔的紧靠在怀中,然后又换做阎王脸,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锦绣见着张宿雨终于下车,先是一喜,可再见她怀中还抱着一男子,心中揪痛,揉扯了几下衣袖,朝前走了几步,小心问道:“宿雨……怎么了……”
张宿雨冷眼扫了过去,吐出两个字:“让开。”
锦绣眼眶一红,目光哀怨幽深,情意流转,虽然心知现在的张宿雨不好惹,但爱情战胜了理智,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心中是否还有一个他,还记得一个叫锦绣的对她朝思暮想的男子。那种靠着信物害遍相思的苦楚,他再也承受不起了,鼓起勇气,锦绣开口:“宿雨,你……你真的……你,对我……”
“你看,我的双手只抱得起一个人,我的怀里也只容得下一个人,所以,我的心中也只装得下一个人,所以,让开!”张宿雨将怀中男子紧紧往胸口一览,瞧也不再瞧锦绣一眼,便擦身绕开,快速朝张府跑去。
锦绣看着女子毫不留情,瞬间消失在人群中是身影,呼吸一滞,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