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文虹竭力克制着自己踏向圈中的欲望,几次差点就伸出腿去。找不到破除对方法术的办法,这么做的结果只能是让自己颜面无存。
这种看似简单的法术,却是他望尘莫及的。
万俟文虹就这么静静地思忖了小半个时辰,仍是不敢出手,实在不好意思死乞白咧地跟人家耗下去,只好怏怏揖首道:“道友仙术高明,鄙人输了,不知道友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他这意思和地痞流氓不一样,绝非是为日后找人寻仇,而是为了有机会再与对方讨教。
修道之人,只有越接近领悟“道”的真义,法力才能越深,法术才会更加高明,在修行的过程中心里更是不能稍有邪念,否则走火入魔成为邪魔外道,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
吴小四收起法术,笑着回礼道:“万俟先生过谦,只是小道眼下尚不方便表明身份,日后等此间事毕,定找先生一叙,今日先告辞了!”
说完展开神行诀,瞬间消失于月色之中,万俟文虹傻站在原地冥想刚才领教的法术,他虽一心想留下对方,却没那能耐。
这招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却是吴小四的看家本领之一,奥秘在于他运用法力,将划出的那块范围施以空间错位之术,别人虽能看得见他,他却早已不在原处了。
仿如用剪刀在一整张纸上剪出个圆形来,任你如何去拼,这剪下来的一片却和原来那张纸成为了不同的两片。
道理虽不复杂,却要有极高的悟性和相当的法力才能做到,便是吴小四的师傅水云子老道,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若是吴小四的法力再进一步,根本无须借助他人便可凭此将关海柳送出城外。
吴小四如风一般由城西绕至城北,见无人暗中跟踪自己,这才回到赵义的居所,那位一心想当好汉的家伙正在睡梦中数银子。
吴小四一指点向他的手背,轻声唤道:“还不快醒醒!”
赵义捧着银子的手上突觉一阵巨痛,浑身一震立刻醒了,睁眼一看是吴小四站在床边,破口骂道:“你这烂神仙怎么这么缺德?老子的美梦就这么被你给搅了,真他娘的不是人!”
吴小四此刻心情甚好,也不与他计较,笑道:“我若真是神仙,第一件事便是把你变成一口大箱子。”
赵义睡眼惺松,迷糊了半晌才略有些清醒,不解道:“为何偏要变成他娘的破箱子?要变就变成皇帝老子,成天吃香喝辣,搂着几十个老婆一起睡,那多快活!”
吴小四奚落他道:“把箱中装满金银珠宝,让你日夜抱在怀里守着睡觉,不是正合你意么?”
赵义揉了揉痛处,这才明白他是在奚落自己,横了他一眼道:“懒得跟你废话,出去混了一晚,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吴小四答道:“消息倒是不少,却不知有没有用。”接着将晚上偷听到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赵义,只是保留了自己与万俟文虹斗法一节。
赵义听完乍舌道:“乖乖不得了!看不出那个风骚的小娘们儿竟是楚国密使,居然还躲在安松楼中当卧底,真是委屈她了,却不知那胖老唐是否跟她一伙?”
吴小四只想助关海柳逃离吴越,对军国之事却毫无兴趣:“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不过这都是她与曾彬炳之间的交易,亦与我们无关。”
赵义仔细思量昌慕柳与曾彬炳所说的话,过了半晌答道:“话不能这么说,按他们二人所言,曾彬炳如果答应帮楚国打南唐,回头楚国就很有可能会帮他造反,他们到时和吴越王两边打起来,咱们吴越的老百姓就有难了。”
吴小四诧异地望向他道:“没看出你除了贪财,竟还有点为民着想的慈悲心肠……”
赵义嘻笑道:“嘿嘿……那位叫威英纵的将军说曾彬炳什么存大义取小利,这话若是用来说本少爷还差不离。”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我感觉甚好,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关海柳,自己这位小好汉似乎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不济。
吴小四叹道:“你这人唯一的长处便是油头滑脑脸皮极厚。”
赵义坐在床边一本正经道:“吴神仙,你怎能骂人?本少爷虽喜欢银子,但平日人做人却一向老老实实,从不干那些下九流不要脸的勾当……”
吴小四不待他往下说,连忙打断道:“这些话有时间你找别人去说吧,本道爷可懒得听你胡言乱语。”
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万俟文虹来,对方虽然败给了自己,但这世上一山还比一山高,面色一沉道:“没想到曾彬炳手下竟有懂得道术之人,你小子日后可要小心了。”
赵义惊道:“什么!你不会是被人揍了吧?”他上下打量着吴小四,实在不敢相信有什么人能比吴小四还厉害。
吴小四本不想说出此事,但他生性善良,又担心赵义这个无知狂徒一不留神,招惹了手段高超的练武之人,只好说道:“还好,那人不是我的对手……唉,你吃了松露黄霞丹,虽说百毒不侵,寻常刀剑之伤也可很快痊愈,但仍不足以保命,我再传你一点修行的法子防防身吧,日后能练成什么样,就看你造化了。”
赵义对那些道法仙术垂涎已久,闻言顿时欣喜若狂,眉飞色舞道:“别的不用教,只教我那什么……神行诀、定神诀就行了。”
吴小四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责骂道:“痴心妄想!这几种道术虽看似简单,修练起来却很是不易,不仅需要极高的资质和悟性,还要有精通道学和清净的心性,别的不说,凭你的为人就学不成。”
赵义虽已信了他的话,却还是不服气,白了他一眼道:“不愿教就拉倒,少拿这些话来唬我,当我三岁小孩吗?”
吴小四拿他没办法,摇头叹道:“实话告诉你,我已仔细参研过你的根骨面相,日后若不是一国之君,便是封侯拜相的人物,乃是异于常人的富贵之相,但虽是如此,却并非适合入我道门修行。”
赵义又惊又喜,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他娘的,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他对道术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升官发财倒是整日做梦都想得到的。
吴小四淡然道:“信不信由你,只是命运一事,经常会随着机缘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至于你最终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敢下定论。我今日教你一些本门入门的道法,只要老老实实勤修个三年五载,日后虽不能飞升成仙,但借助松露黄霞丹的效力,你的血肉之躯已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改造,待除去后天浑浊之气,就是达到俗家所谓的金刚不坏之身亦并非难事。”
赵义一听他要教的道术不能用来发财,更是兴趣索然:“我看还是算了吧,哪天遇到你这样神通广大的神仙,也只能老老实实等着人家收拾,我也不指望什么长命百岁升官发财,只要有机会捞点银子便好。”
吴小四道:“不然,道门中人素来与世无争,只要你不干伤天害理之事,谁也不会为难你,只不过这世上武艺高强的人数不胜数,多数又是像你这般心术不正之人,你学只须学得一点皮毛,便足以应付这些人了。”
赵义撇了他一眼道:“有你在,我还用得着再学什么嘛?”
吴小四正色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你眼下在烈山帮已算是站稳了脚,我很快便要走了。”
赵义苦着脸道:“不是吧……!?眼下这日子才刚有一点点起色,你就要扔下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吴小四这次去意已决,根本不想听他废话:“李靖所藏六部书现已出世,我哪有工夫陪你在这胡闹!你混你的烈山帮,我却要去寻《阴符机》、《韬钤秘术》那两部书,你我二人道不同,终有分开的一天……少说那么多废话,愿不愿随我学你给句话,若真不想学,也省了我的事!”
吴小四和他相处了这几日,感觉赵义虽然是个刁钻油滑、品行无良的小人,却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行事为人自有他的可爱之处。
眼下主动提出教他道法,也是出于一番好意,生于这乱世之中处处危险,有点本事总不会轻易被人宰了。
赵义见他认真起来,不敢再耍小伎俩拉他给自己当保镖,只好再胡搅蛮缠下去,只怕又要吃苦头了。
吴小四见他一本正经地点头答应下来,轻声念了一篇口诀让他记下:“……神性气命,神不外驰则气自定。神为阴,气为阳。坎中之阴为真阴,离中之阳为真阳……”说着,他坐在床边摆出一个抱元守一的姿势,让赵义也照做。
赵义依样画葫芦,也在吴小四身边坐下,随着他一起念口诀。可惜赵好汉口诀虽是背下来了,却根本不知道有啥用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