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任志专去年曾带人下山抢劫官府押运的银车,结果一两银子没抢到,还被官兵打得落花流水,白白送了十几个兄弟的性命。
吴小四没想到他竟冒出这样的念头,横了一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门中人向来不做为非作歹之事,且那松露黄霞丹便是花上千百万两银子,也是买不来的。”说到此处,他又缅怀起自己那颗已葬入赵义腹中的灵丹来。
赵义狐疑地嘀咕了一句:“千百万两银子也买不来……?”他根本不信这天下间有这么贵的东西,却怕惹恼了吴小四,不敢和他争辩,随即又嘻皮笑脸继续劝道:“要不这样,你只管把官兵们一个个全都定住,我去搬银子!”
要说赵好汉最爱干的,只怕就是这最后一道工序了,他亦只会做这个活。
吴小四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怒道:“再出这种馊主意,本道爷先将你定在这饿你个十天八天!”
赵义仍是不死心,陪着笑脸道:“您老人家别生气呀!要不,你教会我使这定神诀,我自己去干,大不了回头分一半给你。”赵好汉虽技不如人,但这江湖规矩还是懂得的,大伙儿结伴去劫富济贫,自当人人有份。
吴小四被他弄得简直想上吊,苦着脸答道:“你当这定神诀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吗?像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便是用上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学得!……赵大爷,这件事情咱们是不是可以别再说了?”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吃这小子一顿饭,结果弄得今日赔上了灵丹不说,还被这无赖给缠上,肠子都悔青了,伸手抓起个鸡爪狠狠地咬下一块来。
吴小四回来之时,曾在苏州府转了数日,对世间美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路上听说明州靠近海边,物产甚是丰富,正准备去那里饱饱口福,却偏偏遇上赵义这个刚逃下山的少年好汉。
救下小菊之后,吴小四便使出神行诀,尾随着赵义到了张家坝镇,装成个乞丐跟在他身后。
本打算罚治这家伙一番,却没想到赵义竟施舍了一顿饭给自己,顿觉此人有些意思,这才打算继续跟着他,看他还会做些什么。
赵义哪肯相信他的话,撇撇嘴扭过头去,心说你不愿意教就算了,还说这种屁话来唬老子,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
他既无法说服吴小四跟自己去打劫,心中便盘算着如何利用这小子的本事为自己捞点好处,要不自己这好汉可就太傻了……
两人来到店外,吴小四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说道:“闭起眼睛,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
赵义心下大感疑惑,不知他要如何去得,却还是依他所言把眼睛闭了起来。只听吴小四轻声念叨了两句,刹那间,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脚下竟如腾云驾雾一般离了地面。
他心中大吃一惊,正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听吴小四说道:“到了。”
赵义睁眼一看,霜雪般的月光下堆着几座草垛,旁边还有两个石轱辘,却正是一个麦场。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人,正是刚才追赶自己的那帮强匪,只是个个倒在地上,睡得如死猪般鼾声四起。
赵义惊得合不拢嘴,跑到麦场中四下里观望了几眼,叹道:“我的亲娘呀!你……你……,你是怎么弄的?这就到地方了?”
吴小四心情不佳,随口答道:“这神行诀可瞬息千里,曲曲数十里之遥,自然是眨眼便到了。”
“瞿大哥……不,那个……吴老神仙大爷!您老人家还会什么仙术?”赵义此刻对他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立刻便想跪下来拜他为师学这些仙术。
他此时才想到刚才那头跑得比马快的“宝驴”,想必也是吴小四动的手脚。
“我修练时日尚短,会的只是这些粗陋的法术……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快把事情办完,咱们的缘份便到此为止了!”吴小四话说到一半便觉得跟这家伙只怕越说越扯不清楚,还是省点口水为好。
赵义扬了扬眉毛,当下谄笑道:“要不您老人家收为我徒吧,今后端茶倒水作牛作马,我全都听你使唤,你只须教我这定神诀、神行诀便好。”
吴小四听他又提起这事,一口便断了他的念想:“别做梦了。我是不会教你的,更别说便是教了你也学不会。”
赵义仍是不信他的话,狐疑的缠着他问道:“当真有这么难吗?”
吴小四苦笑着答道:“你若想学也行,跟我回山中苦修个三五百年,道法无边,要是能参得透一星半点,也就差不多了。”
赵义见他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更是气恼:苦修三五百年,简直他娘的扯蛋,别说老子能不能学会,只须呆个几十年,不等学会,只怕闷也闷死了。
当下想到,火烧客栈的事情既有吴小四在此,眼下看来并不难收拾。
只是这里离亚公山火鹏寨顶多百里之遥,若是自己逃往京城,半路上说不定会遇到任志专的人,留在这里更是等死,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了单。
他眼珠一转,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即刻从人堆里扒出缪堂主,让吴小四将他弄醒过来。
眼见缪堂主悠悠睁开眼睛,赵义抿嘴一笑:“缪堂主,咱们兄弟又见面了!”
缪堂主摇了摇浑沌的脑袋,仔细一看这一脸尘土的家伙竟是赵义,不禁一呆。
他再一看地上躺着的一众手下,立时回想起刚才那吴小四不知用什么招术,转眼间竟把众兄弟全部迷倒在地。
缪堂主气恨交加,跳起来拔出身后两柄短枪,瞪着眼睛冲吴小四骂道:“你这心狠手毒的小王八蛋,竟敢使邪术暗算老子,拿命来!”说着,举枪便向吴小四刺去。
吴小四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狼狈,当真是哭笑不得,只是抬手一点,立时将他定在原地。
缪堂主突然觉得身体僵硬,连个手指头都动不得了,这才明白那吴小四十分厉害,顿时大感惊讶。
赵义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缪堂主请息怒,小弟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说着回头冲吴小四摆摆手,示意他放开缪堂主。
吴小四见他的手势,心说本道爷什么时候成你的打手了……?
却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随手一挥解了缪堂主的定身诀。
缪堂主只觉得浑身一松,已是行动自如了,他眨眨眼睛瞧着吴小四,自知奈何不了对方,放下手中双枪,把头一拧道:“老子看你也不像个好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赵义心说这人还真是够不要脸,老子惩奸除恶怎么说也是个好汉,你他娘的一个开黑店的才不是好人!
他却继续笑着说道:“缪堂主别生气,小弟原是亚公山火鹏寨的人,对你们烈山帮的大名早已那个……那个佩服已久,只不过今天的事情纯属一场误会,失手伤了你手下的性命,还望缪堂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缪堂主对吴小四仍是心有余悸,他斜了他一眼说道:“你那朋友会道术,老子既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砍随你,少他娘的那么多废话!”
他早就听说这世间有人精通出神入化的道家法术,今日一见之下果然非同寻常,嘴上说得虽狠,言语之间却没刚才那么强硬了。
赵义见他已有服软之意,将他拉了两步小声说道:“我这兄弟在客栈中错手杀了你两个手下,也是逼不得以,既是伤了你手下的性命,之前小弟答应缪堂主献上财物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走动的好汉,咱们也算互不吃亏,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你看怎样?”
他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仍是将杀人的罪名推在吴小四身上,只是说话时心虚地扫了吴小四一眼。
吴小四耳聪目明,心中暗骂他一声卑鄙小人,却也不申辩,将目光转向别处,全当没听见。
缪堂主落在他们手里,已是矮了一截,犹豫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赵义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很是高兴:“不过……,小弟还有件事想请缪堂主帮忙。”
缪堂主两眼一翻:“还有什么事?”
赵义叹道:“实不相瞒,小弟手中这批财物,是我们寨主任志专的,今日给了你倒也无妨,只是小弟回去之后没法跟寨主交待,所以小弟日后想在烈山帮混口饭吃,不知缪堂主愿不愿意做个引荐人,收留我们二人?”
眼下那贱人小菊逃回了火鹏寨,说不定任志专这时候正派人四处追杀自己,若是不趁早找个靠山,只怕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回去砍头,到时别说是当好汉,就是当狗熊的机会都没了。
况且他脑子里念念不忘缪堂主刚才带着手下策马而去的壮观场面,简直是他心目中好汉人物的完美形象,若自己入了烈山帮,说不定一不小心混出点名堂来,便也能如此威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