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到了,苏落似没听到声音,眼光依旧留在庭院之中的闹春之境中,纤弱的身影纹风不动地站着,长发随风飘扬。太子看了桌面上的纹丝不动的饭菜和彩霞明月为难的脸色,沉郁着脸,示意她们撤下。
太子走近她身边,似是好奇何事能让她如此专注,勾起一抹笑容,“王妃好兴致,竟然有心思赏春了。”
“太子真爱说笑,这满园的春色,堪称人间绝境,不赏岂不可惜。”她笑道,转而摇头状作叹息,“可惜了这魅人春景并不能常在,徒惹戏春之人心伤罢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太子眼中闪烁着痴迷和眷恋,心神悸动,满室清香,怎堪比身边一抹女儿香,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直进他心,声音略带魅惑,“你要是喜欢,本王可以让你年年四季都能看到这样的春景。”
苏落别过脸去,闪过他伸过来的手,移步走到桌国坐下,转头轻笑:“这春花秋月,各有千秋,万物本身就各有寿命,春季花,秋季月,各有相属,王爷又何必强求呢?”
“强求?”太子微微轻吟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双手负于背后,冷冷一笑,“强求又如何?本太子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强求的结果,谁又能料到是什么?”
“呵呵……那可真巧了,本王妃也不信命,却懂得一个道理,有时候命运确实让人无奈至极。”苏落呵呵地轻笑,伸手翻开玉杯的盖子,好笑地看着香浓的茶上飘浮的茶叶,枯黄得毫无生命力可言。无奈地漂浮,困在白瓷玉杯之中,徒留一股悲哀的味道。
“王妃是在告诉本太子,你不会属于我,对吗?”冷冷地出口,太子语气明显有了波动,恼意甚重。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对她如此的忍让,已经超乎平常的界限,一再的任由她挑战他的权威和底线,却舍不得一丝一毫的责备,真心实意想要夺得她的心,如此佳人,值得他倾心相待。
“没有一个人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我只有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女人离开了男人并不一定就是悲哀,她即使不在任何一个人身边,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太子怒气下来,很快就又笑了,“御花园春意正闹,王妃可有兴致陪本太子逛一逛?”看着苏落,眼眸里净是一片纯净的笑意。
春意?苏落看着窗处,已是春末初夏,御花园的确还是春意正浓……幽冷一笑。
苏落淡淡地说:“这御花园的花虽多,刺也多,王爷常年在宫中走动,我怕和你逛完了,又得躺在床上好些天了。”
含沙射影的一句话,太子脸色微窒,转而笑了,“这刺已是软刺,王妃不必担心会伤人。”
“是吗?”她笑着,起身,优雅拢拢衣衫,“既然太子有此雅兴,本王妃奉陪就是。这好花不常在,再不赏就过了时节了。”
两人相伴出了福怡宫,彩霞明月和一群宫女太监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路上百花飘香,渗入人心……
“百花争艳,喜鹊闹春,明明是夏季,却留着春天的气息,这皇宫还真是能人所不能呢……”
沿途春意闹,不少宫女在百花之间忙碌着,有的在整理花草,有在的收集露水,皆是一处忙碌之色……
“宫里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何止是这半大的园子。”太子灿烂的笑着,又明显地讨好之意,这只是皇宫中最普通的一个御花园而已。
“真是可惜,这是一个牢笼,不管多华丽,多宏伟,总有一天会逛完,很容易给人枯燥之感。”苏落意有所指地说着。侧目见他有点下沉的脸,笑得无辜。
“可天下的女人却想尽办法要挤进这里。”
“因为这里有她们想要的东西。”苏落笑着。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女人可以随时被牺牲。后宫的妃嫔,很多并不是自愿进宫的。朝中大臣们把自己女儿送进来无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光宗耀祖,照拂家族。换言之,为了利益,她们承受了很多不属于她们的包袱。而进宫之后又因环境的变迁,自动自发地摸索出一条生存之道
良心,良知,道义,在这高墙之内被摧毁得灰飞烟灭,她可怜这些女子。
柳妃就是个活生生的榜样。她貌美,进宫被皇帝看上,而皇后害怕自己年老色衰抓不住老皇帝的心,建议让柳妃进宫。而当时已打算筹备婚礼的太子放弃了她,亲自把她送进宫。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把自己女人的幸福交给自己的父亲,不管他爱不爱柳妃,当时她已是他未婚妻,对他而言,这又是多大的讽刺,他是否也曾有过无奈呢?
“那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沿着九曲环桥,脚下鱼儿自由自在的遨游之影,不禁有点羡慕,……水底映出的是她茫然的笑脸。
一阵笑闹声从不远处传来,清脆悦耳,如一道清泉注入苏落心中,是孩子纯净的笑声,不知为何她特别喜欢小孩子的笑声,那样的纯净,那样的无忧无虑。
因为她没有,她的笑都是空洞的笑,虽达眼底却不达心。
阵阵银铃之声传来,苏落笑开了,停下脚步,抬头是两只色彩斑斓的风筝,在半空中戏弄追逐……
太子侧头,见她脸上有点圣洁的笑,眼眸中有点讶然,这样的她是他没有见过的。从认识到现在,他看见的只有一面的苏落,从没见过她如此的笑。
心一阵悸动,怦怦地跳,一手几乎要抚上她白皙娇嫩的脸颊,却又停在半空中,因为苏落转过脸来,见他的和,眼光闪了一下,笑问:“我们到那边看看行吗?”
愣愣地收回他的手,太子点头。跟在脚步轻快的她后面有点懊恼。他想要一个女人,什么时候如此费心过?却丝毫不敢对她唐突,进宫半年,百般迁就忍耐,费尽心思讨好,就是为了得到那颗玲珑之心。
他不敢用强的,也不想用强的,得到她的人,失去她的心,并不是他所愿,所以他忍……
只是,这个看似笑容如春,实质心冷如霜的女子,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敞开心扉……
而走在前面的苏落,眉头微拧,刚刚一撇,他眼中的情意掩饰不及地映入她眼中,心沉了沉……他竟然是真的对她有心,半年来,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逃开……
可她为什么要逃?不是该高兴吗?这样不是更折磨他么?
甩甩头,她拒绝深想下去,纯净的笑声更加清晰地入耳,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清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一个女孩在放风筝……
穿着高贵,佩玉带金,娇俏可人,笑声如银铃。旁边站了几名宫女,笑看着她们嬉戏。愣愣的看着她嬉戏的身影,
风筝……她从来没有玩过,回想童年,苏落好像想起来的都没什么开心的事。
有宫女看见了他们,赶紧叫住下在嬉戏的女孩,慌慌张张地过来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那女孩也过来下跑,“月溪见过皇兄!”
“起来吧!”太子淡淡地回了声。
“公主嫂嫂!”苏落看见月溪,总算是笑的不那么疏离。
“苏落!”
“是!”
“早知道你也在宫中,我就找你一起玩了!”
“苏落身体不好,怕是扰了嫂嫂的雅兴。不知道嫂嫂怎么会在宫中呢?”
“皇阿玛身体不好,这几天都在陪着皇阿玛,好不容易才得了空……”
“哥哥可还好!”
“苏牧哥哥好着呢!”月溪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多好!知道再次见了月溪,苏落才猛然想起,好久没见到哥哥了,自从月溪和哥哥结了婚,就再也没见过了,时间久了,竟然都淡忘了,还是因为事情太多,没有心再去想哥哥了。
“你想玩玩吗?”身边一声愉悦的笑声。
苏落一愣,转头,又是这种纯净的笑声……
“我看你刚才一直看着这风筝,想玩玩吗?”见她不答,他又笑问。
身边宫女个个不可置信地抬头,谁都惊讶地看着笑容纯净的太子,有的还失态地瞪大眼眸,全是不解……那是太子吗?每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起这个问题。
月溪也看向他……
“我不会!”
“怕什么,我教你。”他不由分说地抢了月溪手中的线团,有点雀跃的回头,兴奋地把一团线给她,“拿着,我教你。”
苏落愣愣地看着他的笑,他的雀跃,淡淡的疑惑滋生,他又发什么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中已经多了一团线…月溪撇撇嘴,有点不甘,退到一旁……
第一次碰到风筝,不禁觉得有趣。太子托着风筝,苏落愣愣地拿着线团站着,看着手中的线,有点跃跃欲试……
“你松松团线……像这样……”月溪见太子已经拿着风筝奔跑起来,
而苏落却还茫然地站着,不禁喊了声,还给她做了个示范动作,熟是可爱。
苏落笑笑,听她的话,随着太子的奔跑,她随就松开团线,因为生手的原因,线松得太多,风稳没有升起来……
连续重复了几次,还是升不起来,苏落不禁有点挫败,不过天生的好强因子却不容她服输……
太子笑得灿烂极了,因为奔跑的原因,脸上有点红晕,比起常年狠戾的脸,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大小孩,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
周围一圈的宫女太监全部都看直了眼睛……个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下巴掉了一地……甚至这阵子经常见到他笑容的彩霞明月也是一脸惊讶,一大片木鸡。
全场除了他的笑声和苏落不甘的询问声,静默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