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茶杯磕茶几上,溅出来少许茶汤。
苏嘉言立即抬起头,却见孙妙彤蓝灰色眸中噙着促狭的笑意。自到来之时,她便觉得孙妙彤总是话里有话,看她的目光也都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她抽回手,放膝上,目光平静,声音也是冷冷静静,“孙小姐喜欢傅宁砚?”
孙妙彤差点一口气呛到,听苏嘉言这样问立即大笑起来,“谁要喜欢他这个花花公子了。”
“孙小姐自己不喜欢,何以还来问喜不喜欢?”
孙妙彤眨了眨眼,“nevermind,只是……”她耸了耸肩,“有点好奇,只是想知到lawrence是不是恋爱了。”说完她也不继续扮端庄的东道主了,还是以自己喜欢的姿势摊沙发上,侧过头看着苏嘉言,“想知道lawrence以前的故事吗?”
苏嘉言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垂下目光,轻轻摇头,“并不。和三少的关系里不需要牵涉这些。”
孙妙彤又眨了眨眼,“真是一个奇怪的女,有点冷酷还有点固执,是天蝎座吗?”
“很遗憾不是。”苏嘉言觉得和孙妙彤的这番对话毫无建设性,而傅宁砚又不知何时回来,心里不由浮起一层烦躁。
孙妙彤自顾自说着:“相信lawrence这样的男居然是金牛座么,他和金牛座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
“孙小姐,”苏嘉言打断孙妙彤的喋喋不休,“请问到底想说什么?”
孙妙彤停了下来,盯着苏嘉言,“是啊想说什么呢,”她慢慢吞吞说着,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想说的是……是谢泽雅的表妹。”
空气霎时静了下来,一时之前好像所有的声音的消逝而去,只有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孙妙彤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嘉言,似乎想要从她依然古井无波的神情上看出片刻的端倪。
然而苏嘉言仿佛并不觉得惊讶,甚至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原来如此,想必的表姐也一定很美了。”
苏嘉言是回敬方才自己说的她很美的评价!孙妙彤霎时觉得有几分挫败,怎么会有这样冷静自持的女,她有足够的把握相信苏嘉言是喜欢傅宁砚的,甚至赵姗姗给她的信息也证明了这点,可是为什么苏嘉言竟能如何不动声色。
“哦当然,泽雅是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lawrence也非常认同这一点,”孙妙彤抬高声音,好似赌气又好似恶意的挑衅,“当时lawrence甚至说,无论他身何处,只要泽雅选择他,一个电话一个讯息,他就会立即到他身边,不管有多……”
“孙小姐,”苏嘉言冷硬地打断她,“没兴趣。傅宁砚选择谁喜欢谁认为谁美和没有半分关系,如果留下只是为了告诉这些,抱歉恕不能奉陪了。”她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手包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廊里也都是,有一个女见房门打开了,立即拉上身边的同伴一股脑涌进去,“哦这里还有个好地方!”
苏嘉言差点被她们挤得摔倒,立即侧身避开,贴着墙壁缓缓往前走去。直到此刻,她脸上冷静自制的表情才完全垮了下来,紧抿着唇,一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
真是谢谢傅宁砚的“没有恶意”,这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善意”了!
她漫无目的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二楼的洗手间,她抬头看了一眼,想也没想,伸手推开门,一袭黑色的小礼服瞬间闯入视野之中——赵姗姗正对着镜子补妆。
苏嘉言立即打算退出去,赵姗姗却笑着叫住她:“苏小姐。”
苏嘉言抬头看去,只见镜中的自己面目阴沉,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淡淡的自厌之感,“赵小姐有何指教?”
赵姗姗粲然一笑,捏着粉扑轻轻地扑着白皙的脸颊,“苏小姐别这样嘛,好歹们都服侍过三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她加重了“服侍”这个词。
苏嘉言不欲与她周旋,退后一步打算出去,身后赵姗姗几分怅惘的声音的却唤住了她的脚步:“三少和分手了,让不准再找他。”
赵姗姗转过身来,看着苏嘉言,微微垂眸,长长的睫羽之下一层淡淡的阴翳,她声音低下去,带着没有任何修饰之感的疲意,“出道时就和三少认识了,他帮了很多,其实是真的喜欢他。但是知道以的身份,和他是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一直觉得,能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就足够了,”她耸了耸肩,语气里泛起几分苦涩,“可是他为了,决意要和分手。觉得,应该是嫉妒的,但是见到之后,反而嫉妒不起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是昆曲艺术家,但是只是一个演员,一个戏子。”
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泛着水光,“很多羡慕,觉得如今平步青云,但是这些有什么用,甚至……甚至不敢告诉三少真正的心意。他不想要爱情,更不需要的爱情。”
她见苏嘉言静静听着,不说话,自嘲一笑,擦了擦眼角,“对不起……莫名其妙说了这些,能把手机借用一下吗,给经纪发个短信,让他过来接。”
苏嘉言看着她微红的双眼,犹豫了片刻,从手包里掏出手机,走上前递给赵姗姗。
赵姗姗一笑,“谢谢,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她带着琳琅水晶指甲的修长手指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着,半分钟后动作停了下来,“不介意删掉发信记录吧?”
苏嘉言摇头。
赵姗姗删掉之后,将手机递还给苏嘉言,再次真诚道谢,“希望和三少有个好结果。”
这荒诞滑稽的关系最终能有什么好结果……苏嘉言垂下目光,从赵姗姗手里接回手机。
——
别墅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傅宁砚的身影,打电话亦无接听。而场有不少都见过苏嘉言,男女都有,这些见到她时目光总含着几分暧昧,更有甚者毫不忌惮地与身边的低声议论。
苏嘉言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猴子,混迹于群之中,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际分明是格格不入。
她便一路避开群,来到了三楼的阳台上,而后将阳台门反锁上。一时声和底下吵吵闹闹的音乐声都远了,她疲累地揉了揉额角,脱下高跟鞋,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下。
静静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傅宁砚打电话过来问她的行踪。
她站起身,扶着阳台的扶手朝下看去,“三少哪里?”
“到一楼起居室来,带去地下室参观酒窖。”
挂了电话之后,苏嘉言将高跟鞋重新穿上,再抬头看去时,突然发现发现一楼左侧房间的窗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似乎正和面前的男争吵,肢体动作很激烈,穿着齐膝的白色裙子,身形清瘦,好似一朵绽放的马蹄莲。
苏嘉言心脏狂跳起来,立即打开阳台的门朝着楼下狂奔而去。一路跌跌撞撞,又崴了脚,痛得她大汗淋淋,然而她来不及意,站起来继续飞快地往下跑去,终于最短的时间里到达了一楼。
但是她脚步立即止住——她跑下来做什么,她应该离得远远地,永远别撞见徐沛珊才是。
这样想着,她又赶紧后退一步,转身就要朝楼梯跑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手臂。
苏嘉言惊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而年轻的脸,眉宇间兼有少年的锐气和青年的英气,“……懿行。”
苏懿行皱眉,“怎么慌慌张张的?”
苏嘉言飞速地扫了一眼前方紧闭的房门,“懿行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发短信让来的吗?”
“没……什么时候发短信了?”
苏懿行掏出手机,递给苏嘉言,“沛珊哪里,出什么事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四十多分钟前发过去的短信,“来凯悦路43号,进去别墅左边的房间,沛珊有危险,现不方便,赶快过来救她!!!”发信赫然就是苏懿行存的“姐”。
苏嘉言当即明白过来,便觉脑袋嗡嗡作响,急切说道:“懿行,现马上走!”
“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嘉言按住他的肩,使劲将他往外推,“先走,回去之后再跟解释!”
苏懿行一把抓住苏嘉言的手腕,声音冷肃:“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懿行,求求,先走吧……或者们一起走,等会儿跟解释。”她恳求的声音里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心脏剧烈的突跳着,仿佛放热油上煎炒一般,一种不详的预感如乌云一般罩上心头。
然而任凭她怎么挣扎推攘,苏懿行都纹丝不动,“沛珊哪里?左边房间?”
“懿行别去!要是过去就现就一头撞死这里!”
苏懿行面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他突然一把甩开苏嘉言,径直朝着左边的房间奔跑而去。
苏嘉言跌倒地,又立即爬起来去追苏懿行。然而苏懿行腿长脚长,已经先一步到了房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