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冉低着头抬起了,正对上夜怀澄澈的眼神,那眉间的愁绪似乎又浓烈了一些,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他此生能长安欢愉是她之所愿。
夜怀是个极其聪明内敛的人,他不会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她能想到的东西,夜怀或许比她还想的更深,更远。
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夜怀要比她敏感的多,他也比她要了解自己许多,所以,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她也无权去动摇他。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是真心的,我自然不想让你抬另外一个女子进门,可情势所逼,我是想帮你,却也不是容忍与退让,北疆和胡夷一样,风气开放,那位北疆王的公主我也早有耳闻,据说那位公主早就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所以这根本就是北疆王剃头挑子一头热,就算你答应下来,北疆公主也恐怕不会答应。"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让夜怀答应与北疆王联姻,若是不然,她可真没有那份心胸。
"与北疆公主相恋的是北疆公主府的马夫,北疆王是不可能会招他做女婿的,北疆公主也不可能会与那名马夫在一起,此次的亲事,若是应承下来,本王怕受伤的人是你。"夜怀也知那名公主心中有人,不过皇家的婚姻大事,又岂是那些公主自己可以决定的。
试问天子家的女儿儿子又有哪些人能够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娶上自己爱慕的女子,白头偕老的呢?
高冉冉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夜怀一把打断:"本王已经让慕白去信了,为时已晚。"
她看着夜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些感慨夜怀的动作实在太快,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那就不说这件无趣的事情了,有一件事情昨日忘记同你说了,是关于夏凝霜的。"据林若婷说,她亲手杀死了夏凝霜,还剥了她的脸皮来豢养自己的美貌,那就是说,那具被夏家人指认的夏凝霜的尸体确实是夏凝霜的。
"之前林若婷在那具尸体上做了手脚,故意将她身上的一些标记给弄掉了,所以才会让我们造成错误的判断。"让她误以为死的人不是夏凝霜,从而继续与夏家作对。
"冉冉,关于夏凝霜,本王有件事情也要告诉你,那具尸体不见了。"夜怀唇瓣抿了一下。
"怎么回事,好好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呢?"尸体在顺天府是有专人看管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尸体是在夏家不翼而飞的,这件事情本王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他的人大清早就来人告诉他这件事情,正好赶上了林若婷的案子公审,所以他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暂时没有告诉冉冉。
"怎么会这样,尸体不是应该在顺天府放着的嘛?"高冉冉不明白了,夏凝霜的尸体也是强有力的指控林若婷的证据之一,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谁会要一具冰冻僵硬又毁容了的尸体呢?
"林若婷被收押之后,夏家听闻风声,就去了监牢一趟,之后就在顺天府将夏凝霜的尸体给领走了,夏洛侯是夏凝霜的亲尸体给生父亲,又是朝廷重臣,顺天府没有理由不放人,就这么轻易的将尸体给了他。"夜怀说到这里语气也有些波澜。
"所以尸体是在夏家不见的?"高冉冉抬眸。
夜怀点了点头:"夏家的下人都这么说的,都说尸体会走路,自己就走不见了。"
"死了的尸体哪里会走路,夏家的人找理由真是找的越来越玄乎了。"一具尸体又没有自己长脚了,还会跑掉了,这其中没有鬼才怪了呢。
夜怀锐利的眼神一闪:"不管夏家在玩什么花样,夏家的之势不可逆转了。"
高冉冉点了点头,屋内静静的,窗户外面偶有微风浮来,给人以清爽之感,隐隐的还吹进来浓郁的桂花香气,荡涤人心。
微风浮动间,门口的珠帘清脆作响,叮咚碰撞之间发出让人心静的声响,风过处,美人松散的青丝飞扬,遮住了微凝的脸颊,蓦然在她的脸上投上了几分光亮。
就在这个时候,有轻快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是两道脚步声,这脚步声她极为熟悉着,是两位哥哥来了。
"冉冉,你回府了。"高宇哲看着高冉冉,就连眉眼都是欢喜的。
"冉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疲惫?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紧,听竹,你去请府里的医师过来给小姐看看。"她的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着,惹的高宇晟极为心疼起来。
这么一说,高冉冉也觉得头有些晕晕胀胀的,有些吃力起来,这种感觉从早上开始就有,她以为是昨日解了欲毒的后遗症,就没想太多,此刻才觉得通体有些乏累,疲倦不堪着。
不知不觉,她的眼前一片朦胧起来,原本大哥和二哥如此清晰的身影都变得不甚清晰起来,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听到一声急切的惊呼。
高冉冉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高府自己的闺阁之中,床边坐着夜怀,正在为她擦拭着冒汗的额头。
"冉儿,你醒了。"语气极其轻柔。
"我怎么了?"高冉冉挣扎着要起来,外面本是渐暗的天幕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夜色如幕,月光如水,她正要起身,就赶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乏力的紧。
"别起来。"夜怀脸色焦虑的过去扶她,"你得了风寒,现在头正在发热,还是快些躺下休息些。"府医说冉儿是疲惫过度,心中又有郁结未除,再加上晚上染了寒气,才会突然就生了急热,三症齐发。
这症状不是很严重,烧退了就好了,就是要多注意休息。
高冉冉脑袋一阵眩晕,浑身都感觉乏力的很,一阵热过一阵,又想挣扎,又挣扎不动,浑身都没有力气,虚汗涔涔的。
睡梦中,她梦到了前世的自己,被凄凌,被生母视若无睹,生父又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受尽冷遇,又遇到了程胜,初遇的时候那样的美丽,她在傻树下弹琴,他缓缓的走近,看起来眉目意气风发的少年,优雅的谈吐让她悦然倾心。
再后来,画面急转,在湖边,她左等右等没有等来约自己泛舟的情郎,等来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拖着自己往最阴暗的角落走去,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撕扯,拼命的想要逃离他们的掌控,她想呼救,还没呼叫几声,就被一个男人肮脏的大手给紧紧捂住。
他们身上的臭味熏的她想作呕,一番痛苦挣扎之下,她变得狼狈不堪,那三个男人看着如同是破碎娃娃一样的她,才满意的快步离开。
她哭泣,泪无助的流了下来。
那些男人一走,立刻就有好事的百姓聚集过来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残花败柳,说她被那些肮脏的男人玷污,说她连*女都不如。
那刻,她是恨着的,这些看似柔弱的百姓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个个的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些人拖走,一个个怕事的躲起来,甚至有些猥琐的男人还对着这边流露出猥琐淫笑的目光。
现在,也是这些百姓,她心中被定位大陆朝最弱势的百姓,他们化作豺狼虎豹,对着她狠狠的戳着脊梁骨,几番咒骂,甚至最后还有百姓眼尖的认出了她是夏洛侯家的庶女,越发的轻视她来。
爹爹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恶人,他们就将对爹爹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些无能的男人对她还拳打脚踢,人人对她唾沫以对。
她没有死,仍然对这个世界存有一丝希望,她还有情郎,可笑,她那个时候回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她不干净了,配不上自己的情郎了。
她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拖着残破的身子慢慢的回到了夏家,那个门第庄重的京城丞相府,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恢宏气派着,她走了进去,等待着她的却是全家人的指责,姨娘们的咒骂,姐弟们的唾弃,他们在爹爹面前添油加醋,以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她。
"夏姚雪,你就是一个贱种,有人生没有人养的贱种..."耳边,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女夏凝霜尖锐的指责。
"真是贱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脏死了,恶心!"夏家的小姨娘也排斥着她,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最陌生的贱人,这个不受宠的姨娘是她的亲娘啊。
那曾经埋藏在她记忆里最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一波波的在脑海里用来,那一幕幕,不堪回想的事情,就这么在她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那些耻辱的过去就这么清晰的在脑海里搅成了一团浆糊,她迷迷糊糊的睡着,迷迷糊糊地不安着,稚嫩的脸颊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细密的汗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