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慕白走后,夜怀就没有再开过口,这并不像是夜怀的风格,好不容易挨到了餐桌上,高冉冉大献殷勤的给夜怀夹了不少的菜色都被他放在一旁,没有向往昔那般欣然接受。
本着不吃饱没有力气思考的原则,高冉冉吃了半天,总算是注意到了夜怀碗中的那座被自己夹出来的小山谷,嘴边吃着的半块从杏花楼打包回来的烤鸭给咽下了肚子,不慌不乱的擦了擦嘴角,这才出声询问:"怎么不吃?莫不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忙要吩咐一旁侍立着的陈叔:"陈叔,你去让厨房弄点素菜,必须是大素才行,夜怀他不喜欢吃肉的。"
陈叔听完唇角抽搐了一下,宣王吃素不吃肉?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夜怀抬头看高冉冉一眼,对陈叔温和的摆了摆手:"饭菜很合本王的心意,你下去吧。"
高冉冉放下啃得剩下半只的荷叶醉鸡,眨了眨无辜的鹿眼,对他一笑:"怎么了,不喜欢吃素早说啊。"
接着又状似肉疼的道:"这样好了,我把荷叶醉鸡分你一半好了。"
"他给的糙饼呢?"夜怀淡漠的询问。
"你想吃了?早说嘛,我这就刷上杏花楼的酱汁,真可谓是一绝!"高冉冉拍了拍手,将手边的醉鸡小心翼翼的放下,又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的拿过那被包的层层叠叠的糙饼,往上面先刷了一层酱,再淋了一些调料之类的,最后往上面撒了一串葱花。
经过这么一改造,那糙饼看起来也瞬间变得秀色可餐了着。
"喏,一人一个,先前这个我咬了一口,就留给我了,这个大的给你,你尝尝好不好吃?"高冉冉故意的转移话题着,目光期待的看着夜怀。
夜怀咬了那糙饼一口,在高冉冉的频繁注视下勉强咽了下去,并没有给出评价。
高冉冉继续问道:"味道如何?"
"嗯,还好。"夜怀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我尝尝看。"高冉冉拿起刷过酱汁的糙饼再次咬了一口,这次入口的滋味醇厚了许多,着实美味了些,不够粗糙的口感仍在。
"有点硬啊。"高冉冉看着眉目冷清的夜怀,他的容颜在微光中越发的莹润如玉,让人看了突增几分食欲,是以高冉冉又作死的咬了第二口糙饼。
这次,她是真的咽不下去了。
这糙饼,饼如其名,质糙,里硬,很难下咽。
很难想象那些征讨北疆的士兵就是吃的这样的粮食打了那样一场漂亮的胜仗的。
她皱了皱眉头,勉强将那糙饼咽下,看着夜怀,看他还是那副冷着脸的面孔,从外人来看,他露出这样威严又冷峻的神情是极其正常的,可她已经与夜怀生活了这么久,相处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这个表情代表什么呢?
夜怀每次遇到有些棘手或者是发脾气的事情时,两头的眉间就会微蹙一些角度,很轻,轻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了解他性情的她能够敏锐的看出那眉峰凝聚的气息中混着一丝微凝,这是一种心情不好的表现,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不是因为简单的吃醋的发脾气,而是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他所焦虑着的。
她知道夜怀自己有自己的一套处事的手断,也知道他处事向来都是手起刀落,利索果断的,可唯独这件事情在牵连到她的时候,他才会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因为,他对她的在乎不止一点点。
也因为,她是他的敏感源。
她心中一叹,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愿意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夜怀,如果你遇到的事情又牵扯到了我,你大可不必如此纠结,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高冉冉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之中。
夜怀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是北疆的事情,就在刚才安慕白告诉本王,北疆王答应与我们合作,不过他提了一个很无礼的要求。"
高冉冉疑惑的看着他,夜怀想起他与安慕白商议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失去双亲的痛苦之中,是以与北疆联合的事情冉冉并不知晓。
还不待高冉冉问,就听到夜怀自顾自地说起了这件事情。
"数日前本王就与慕白商议过此事,想要集合北疆的势力来铲除皇甫氏,现在恐怕是不行了,我必须重新再拟定一份案子出来。"北疆那边无论如何,他都会让北疆王同意的,哪怕是用尽手段。
当然,除了伤害她。
父王和母妃去世的时候,他还小,没有能力杀了那些入侵的人保护父王和母妃的安全,如今他手握兵权,权倾朝野,又拥有泼天的富贵,如果这样的他还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他还能算的上是一个男人嘛?
"北疆王提了什么要求?"高冉冉抓住事情的关键,正是这个北疆王提出的要求才是让夜怀最难做的地方才是。
夜怀有些躲闪:"他让本王娶北疆公主为妻。"
"咚"的一声,高冉冉手中的糙饼掉在了地上。
"冉儿,我已经让慕白回去一口回绝了南疆王,你不用担心,此生此世,今生今世本王说过的,本王只会娶你一人为妻。"夜怀将昔日的承诺再次珍重的说了一遍。
高冉冉从恍惚中清醒,北疆王看上了夜怀,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夜怀,才答应与夜怀合作,这件事情确实很棘手。
"冉儿放心,一个小小的北疆而已,本王就算是没有北疆的势力,一样可以与皇甫氏抗衡的。"见高冉冉不说话,夜怀语气淡淡中夹着几分急切。
"我不会责怪你,我是在想兹事体大,北疆王的建议,我建议你先答应下来。"高冉冉想了片刻,咬了咬嘴唇道。
"冉冉,区区北疆,弹丸之地,北疆王是个英雄,他会想明白其中的利弊的,如果他糊涂了,本王的铁骑会让他清醒清醒的。"夜怀冷冷的道,他也曾数次与北疆打过交道,那个时候还年轻,优秀的他被几番朝廷中的将领陷害。
中药之后的他被那些士兵抛入了荒山之中,醒来的时候他身上差着一支箭头,年少老臣的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那些朝廷官将军能对他如此,幕后之人想都懒得去想,索性他就在林子里扎根养箭伤。
一次打猎的时候碰到了被追杀进入了荒山的北疆太子,在那个时候的北疆可不像现在这么欣欣向荣,部落四分五裂,部落之间勾心斗角不说,那局面就连北疆王都无法控制住。
北疆王垂垂老矣,不少人觊觎着北疆王的位置也许久了,所以才有了夜怀救了被追得迫不得已逃入了荒山的北疆太子,周简。
从见到周简的时候,夜怀就看出他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男子,也非常的有心机和才华,夜怀救了他的命,为了感激夜怀,他特意带夜怀回去了北疆,有了夜怀的帮助,受到大陆朝重创的北疆士气也振作起来了。
说起来北疆王能这么顺利的登位,北疆能够这么安定团结,其中也是有着夜怀独一份的功劳的。
高冉冉也不想夜怀与他人成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震惊的,心里也是极其难受着,谁也不想将自己喜欢的人分享出去,更何况是自己爱的人呢?
如此深爱夜怀的她说出那么一番话,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先不说北疆有多大,就说这么多年,老皇帝皇甫正华在盛世和平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打过北疆的主意,甚至几次派兵去围剿北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就连夜怀去围剿北疆,都是手下求情着,北疆的幻术与胡夷的蛊术是其名的,是大陆朝的两大著名的邪术之一。
是以北疆这块肉并不如夜怀口中所说的那样,是铁骑就能踏平的。
"夜怀,这门亲事,其实你答应也无妨的。"高冉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道。
夜怀一愣,北疆始终是块肥肉,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如果他真的和皇甫氏斗起来的时候,难保北疆王不会螳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打他们都一个措手不及。
这才是夜怀真正担心的地方。
"本王同你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让你支持本王,本王的确没有与北疆王联姻的打算。"夜怀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却异常的清晰坚定。
高冉冉拉着夜怀往旁边榻上拉了拉,二人盘腿坐了下来道:"夜怀,北疆能与胡夷并列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北疆有所传承,幻术之深,幻术之苦足以抵得上是千万人马,不要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凡事以复辟为重。"高冉冉诚挚的分析说道,她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内心里,她还是不愿意夜怀答应这门亲事,即使是口头答应也不想。
"古往今来,江山与美人都是不可兼得的,而今,本王如果真要面临这样一个选择,本王情愿选择美人,江山可以慢慢打拼,美人心伤了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修补的,冉冉,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不要因为利益去勉强自己。"知她者,也就夜怀一个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