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为干净利落的跪了下去,杨俊泰等人也不敢怠慢,连云枫都也老老实实的把他的“第一跪”贡献给了这张衍圣公府的令旨。
谁让这年头孔圣人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给万圣师表跪拜,乃是最起码的礼仪标准。
张忠饱含磁性的嗓音在大殿之中回荡着,果然不出所料,赵有为被敕封为学伯的学爵。
虽然这个结果在杨俊泰等人那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当他们亲耳听到衍圣公府来使张忠亲口读出令旨的时候,还是满脸膜拜的望着赵有为。
虽然之前赵有为出卖康瑞一事,让他们很是愤怒,即便是那山阳府尹林敬说什么“康瑞与倭人勾结”、赵有为另有苦衷,杨俊泰等人也是存疑的。
但毕竟“学伯”的爵位非同小可,据杨俊泰等人所知,这可是元阳县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学爵呢。
而且,由于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学爵代表着衍圣公府,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一地的读书人群体中,有学爵身份的人,就是这些人的领袖。如果有多人具备学爵身份,那么学爵低的人要对学爵高的人礼数周到。
按照这个惯例,杨俊泰等人从此以后必须要遵从于赵有为。否则,不但是坏了规矩,而且也会让天下的读书人严重质疑元阳县读书人的修养的。甚至,一旦衍圣公府得知此事,认为杨俊泰等人公然藐视衍圣公府的权威,到时候雷霆之怒降临,将是杨俊泰等人不可承受的后果。
张忠宣读完毕,把令旨交给了赵有为,笑吟吟的说:“有为先生,恭喜恭喜。”
赵有为恭恭敬敬的把令旨接了过来,笑呵呵的说:“倒是劳烦学侯大人辛苦了一趟。今晚有为已经备好了筵席,还望学侯大人赏光。”
张忠笑着说:“有为先生太客气了。”
赵有为笑吟吟的说:“应该的。”回头看了看众人,目光与杨俊泰等人触及,杨俊泰等人都满脸恭敬的说:“恭喜赵兄,哦不,学伯大人。”
赵有为不由得精神一振,这段时间因为康瑞的事情,他可没少遭受杨俊泰等人的白眼,如今身为衍圣公府敕封的学伯,杨俊泰等人不得不继续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赵有为感觉心情好些舒畅。
赵有为点了点头,目光再转向邹良等人,只见邹良身后一些人都是面露诧异、艳羡的目光,倒是邹良却满脸的不屑。赵有为见了,心里一冷,暗想以后有的是机会调理你这小子的时候。
再看云枫云知县,却见云枫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有为想到这段时间被云枫算计的好苦,偏偏惧怕云枫杀自己全家,而不敢把云枫得罪的太狠。如今有了衍圣公府敕封的学伯这一金字招牌护身,还怕他云枫小儿吗?
赵有为傲然的望着云枫。
云枫看了看赵有为,忽然笑了。
赵有为看见云枫那笑容,忽然觉得心里竟然隐隐的发虚,这云枫小儿笑的如此得意,不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吧?
仔细一想,赵有为暗暗定下心神来,自己乃是学伯,便是云枫小儿再牛叉,还敢动自己一根汗毛吗?
云枫徐徐走到赵有为跟前,伸出手,朝赵有为拱了拱手说:“恭喜先生受封学伯。”
赵有为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看了一眼云枫,现在知道来跟老夫套近乎了?不觉得太迟了吗?为了充分展现自己的傲骨,赵有为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云枫一眼,转过头来,满脸堆笑着对张忠说:“学侯大人,这里说话不大方便,要不去寒舍一起坐坐?有为正好有好多问题要向学侯大人请教。”
张忠听了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不过要稍等一下,本侯还有一封敕封要宣读。”一边说,一边目光在众人之间逡巡了起来。
赵有为微微诧异的问:“什么敕封?”心里渐渐发慌起来,衍圣公府的敕封,那岂是随便给的?不知道这封敕封又是什么?难道这元阳县还有人要获得衍圣公府的敕封吗?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此人日后可是自己的一大威胁呢。
张忠含笑着说:“实不相瞒,这次本侯还有一封敕封学爵的令旨。”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微微变色,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年来元阳县都没有受封过一次学爵,今天竟然一股脑受封了两个?
赵有为脸上却现出慌乱的神情,那林敬不是要用自己帮他对付云枫的吗?怎么能一股脑的张罗来两个学爵?这要是再有一个学爵,以后自己在元阳县读书人群体里还怎么号令全县莫敢不从?
倒是那杨俊泰,立即喜上眉梢,这整个郓城县读书人之中,要是论起威望,除了赵有为,自己便是首当其冲了。如今,赵有为已经敕封了学伯,那么张忠手中的另一封令旨,多半便是敕封自己的了。
想到以后终于可以与赵有为平起平坐了,想到那赵有为有过出卖康瑞这个前科劣迹,自己要是在名分上与赵有为旗鼓相当的话,那么元阳县的读书人们肯定会纷纷向自己靠拢,届时,自己必将成为元阳县读书人群体中真正的领头人。
想到这些,杨俊泰就满脸堆着笑,凑上前去,笑吟吟的说:“学侯大人,不知我们元阳县哪一位有这个福分,能够获得衍圣公他老人家的青睐?”
张忠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令旨来,笑吟吟的看了看众人,问:“不知云枫是哪一位?”
此言一出,赵有为、杨俊泰等人脸色顿时僵住了。
赵有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以为另一个学爵肯定是要敕封给杨俊泰的,怎么会转而给了这云枫小儿呢?
而杨俊泰更是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怎么能这样?那云枫打仗倒是有两把刷子,但他懂什么圣人之训吗?有什么资格受封学爵的荣誉?
云枫却反应极快,当即跪倒于地说:“学生云枫,见过学侯大人。”
张忠望着云枫,笑吟吟的说:“原来是个青年才俊啊,真是难得,难得!”说完,徐徐展开令旨,眼见赵有为等人还在傻愣愣的站着,便轻轻的咳了一声。
赵有为等人猛然惊醒过来,呆呆的望了望张忠,然后赶紧都跪了下去。
他们可以对云枫不忿,但身为读书人,却绝不能对衍圣公府有半分不敬,要不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张忠声如洪钟,大声的宣读起令旨来,待到念到“特敕封学侯爵位”的时候,赵有为等人只觉得心里好像遭受了重重的一记锤子似的,身子猛然颤抖了起来。
杨俊泰倒还好一些,拼命的支撑着继续跪直了身子。
赵有为却感觉身子瞬间天旋地转,一股怒火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剧烈的来回冲击着,终于猛然间从他的喉咙喷涌了出来,一口鲜血呼的一下喷了出来,病体残躯再也跪不住了,仰天就朝后面倒去。
那口鲜血却有一大半喷在了张忠的腿上。
张忠见状,微微一愣,一张脸登时沉了下来,却仍然控制心神,把令旨读完,合上,笑吟吟的递给云枫:“恭喜恭喜。”冷冷的扫了赵有为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