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中平五年十月,天下仍是叛军未平,征战不休。
“见过王刺史!”
“见过袁校尉!”
此时已入朝为官,上任西园八校之中中军校尉的袁绍,活跃于冀州一带,今日便在冀州刺史王芬家中拜访。
“不知袁校尉今日前来为何?”王芬命人泡上清茶,跪坐到袁绍面前问道。
“绍心忧朝堂,心中积郁,想找知己谈论谈论!”
“哦?!”王芬闻言,暗自庆喜,能围四世三公之后当作知己,证明知己还是有些许分量。
王芬端坐再道:“难得校尉看得起!不知校尉有何心思,可否告知芬,或可解惑!”
“无他,乃是朝堂之事!”王芬闻言,正襟危坐,等待袁绍继续道来。
“昔日吾大汉威临海内,四方皆服,好一番盛世!然如今朝中奸妄懵逼陛下视听,外戚更是夺皇权于手,干乱朝政,实乃可恨!”袁绍说着,更是极为气愤的一掌拍在凭几之上,茶杯之中水花四溅。
“在下失礼,文祖兄莫怪!”袁绍稍微稳定情绪向王芬作揖表歉道。
见袁绍如此,又称呼自己表字,心中更是高兴道:“本初兄乃是性情中人,况且宦官、外戚扰乱吾大汉朝纲多年,着实让人气愤,本初兄如此不过人之常情,无妨无妨!”
袁绍再次作揖,郑重说道:“前日,绍曾拜访南阳郡许攸、沛国周旌等人,皆称见天象不利于宦者,欲连同数人设法起兵清君侧,除掉宦官!”
“啊?!”王芬吓得向后倒去。
“绍也已参与其中,答应游走各方,劝说有志之士!”袁绍如同未见王芬囧状继续说道:“今日前来拜访文祖兄,乃是听闻文祖嫉恶如仇,刚正不阿,曾言要为陛下清除宦官,还天下清明。今日绍斗胆,前来相邀。还望文祖兄感念天下百姓疾苦,援助吾等!”
王芬有些颤巍的跪坐回凭几前,苦笑道:“本初兄,如此大事能否给芬些许准备?”
“绍唐突!”袁绍显得极为抱歉作揖说道。
“无妨无妨!”王芬摆手道:“宦官乃是天下共敌,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今日太过突然,芬着实被惊得不轻!”
“不过本初兄放心,清君身侧奸妄,乃是吾等臣子职责,芬定不会袖手旁观!”
“文祖兄大义!”袁绍激动的说道,再次作揖。
“本初不必如此!”王芬躬身扶了扶袁绍,二人再次稳坐下来。
“绍之后的话语,文祖可要坐稳了!”王芬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这袁绍还要干嘛?有何事比清君侧还吓人?
“本初兄请说!”
“陛下今日身体抱恙,绍曾轻见陛下咳血不止,且绍也打听过,陛下之疾恐无法治愈!”
“啊!?”王芬双眼大瞪,不敢相信,也终于明白为何陛下还在,宦官于外戚争储如此激烈。
“为这大汉储位,皇宫之内,甚至洛阳城内更是血雨腥风,不仅百姓,极多
大臣都是胆战心惊。绍与其余有志之人都绝,除掉宦官之后,另立新君,以安天下!”
“何...何人?”王芬此时声音都在发颤,实在太过骇人。
“合肥侯刘尚(杜撰)!”
待袁绍言毕,王芬大口喘气,尽力让自己能够平复下来。袁绍望着思讨的王芬,也未催促。直到一炷香时间之后,王芬才些许镇定。
“合肥侯芬知晓,虽无大才,却是极为仁德,听得进逆耳忠言,若吾等拥立其为帝,或许对大汉来说也是好事!”
“是也!”王芬看似镇定,心中却剧烈的挣扎着,脸色更是不停变换,时而兴奋,时而惊惧,时而淡定。
“好!”王芬心中一狠,道:“既然如此,芬便舍命陪君子,为大汉再搏上一搏!”
“文祖慧眼!”袁绍闻言,心中石头终于放下,哈哈大笑之后轻声道:“吾等相助,匡扶社稷!绍以茶代酒,替大汉、替百姓谢过文祖!干!”
王芬见状,也未多说,一口干掉被中茶水。
“主上!王刺史来信,典军校尉曹操不愿参与此事,言时机未到!”
袁绍皱眉,心中些许担忧。袁绍与曹操乃是儿时好友,同朝为官之时,更是志气相投,袁绍深知曹操脾性。不过借王芬之手裹挟曹操,却让袁绍放心不少。
若是自己前往劝说曹操,恐怕睿智不凡的曹操极有可能告密,毕竟袁氏威望过剩,稍有眼光之人都会下意识提防袁氏族人。
“不愿便不愿吧!”袁绍有些气馁的说道:“书信告知王芬,灵帝不日欲北巡间旧宅,上奏朝廷诡称黑山军攻劫郡县,求起兵进讨,如此良机切莫错过,时不待我!”
“诺!”
“四世三公确实不凡,竟有如此消息!”王芬放下手中信件,心中感叹。更是搞不懂为何此时已病重的刘宏为何还要出行,不过一旧宅罢了!很快,王芬便将虚假奏章快马加鞭呈往刘宏。王芬更是积极的联络各地豪杰,准备起兵清君侧,废灵帝另立君王。
不过接到王芬奏章的刘宏,此时却雷霆大发。
“朕已是如此模样,此人竟还不放过朕,非得逼死朕不可?咳咳咳...”
“陛下切莫动怒!”一旁黑衣老者赶紧上前扶着刘宏,轻拍其背到:“臣立刻宣医匠进殿!”
“不必,朕之病情不宜再传扬出去。”刘宏平复心中怒气,阻止黑衣老者道。
“可是陛下龙体...”
“无妨,反正意思残躯,无多少是日,何苦苦了自己!”刘宏极为淡定的说道,似乎将死的不是自己。
“暗老,朕身子还能撑多久?”
“陛下...臣...”
“不必顾虑,明说就是,朕已想通了!”
哎...老子轻轻叹气道:“或许一年,或许半年,或许三月。”
“三月?”刘宏仰趟道榻上,望着殿顶之上的横梁道:“三月够了!能够作些布置了!”
“陛下,冠军侯项敖已得密诏,日后若是起反心...”
“起反心如何?不起又如何?”刘宏淡淡说道:“天下反朕大汉之人还少么?相比其他人,至少朕之冠军侯在朕在世之间还能让朕有些许功绩。”
“自夏、商、周三朝,延春秋战国,后秦一统天下,又楚汉相争,高祖创立不世大汉。王朝起落乃是常态也!”
“如今大汉将倾或许乃是天命罢了!”刘宏确实已是放开,脑海之中回想过去种种,眼中竟无丝毫变化。
“只是大汉毁于朕手,让朕无颜面对祖宗先辈!”刘宏微微叹气。
“陛下莫太过自责,天下之乱,起由还是宦官、还是外戚、即便世家也逃脱不了关系!”刘宏此时的状态,让一旁终身侍奉的老者心疼不已。
老者还记得当初刘宏被外戚当作傀儡迎接回宫的懵懂姿态,在明了自己一生将会是傀儡之后的挣扎,那是多么无阻,多么痛苦。而如今更是有世家之人要夺大汉天下,刘宏却无力反抗,最后只得整日花天酒地,用弥乱的生活麻醉自己。
老者看得揪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但朕却是皇帝,天下之主,一应后果都是由朕来承担!”刘宏接过话来,言语之中些许愤怒。皇帝不是他自己想为,扶持宦官对抗外戚也是被逼无奈,道最后落得昏君名头,更是被奸人害得如今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
“咳、咳、咳...”怒气攻心,刘宏又是一阵大咳,吐血不止。
“暗老,设法将朕近些年搜刮的钱财,铁器暗中送到项敖手中!”刘宏恢复些许之后,淡淡说道:“既然有人窥视朕的天下,朕也要让此人不好过,若是项敖能够除掉此人,朕也可对列祖列宗有些交代!”
“是,陛下!老夫即可命人安排!”
“至于王芬等人,不过受人蛊惑罢了!”刘宏轻蔑的笑道:“以太史之名,传出天时不利,“不宜北行”言论,再招王芬入京。朕料想王芬会自决才是!”
“陛下英明!”老者这些天虽然心疼刘宏,但是却也为刘宏高兴。老者从未见得刘宏数日以来的淡然,对任何事情好像都了然心间,更是从容不迫。或许这才是刘宏本性,睿智而有魄力!
“不好了,本初兄,陛下改变行程,更是要找芬入京,是不是事情以及宁败露了!”王芬接到刘宏诏令之后,心惧不已,匆忙间找到还未离开的袁绍,不知如何应对。
“文祖兄莫慌!”袁绍稳住王芬,安慰道:“吾等行事机密,陛下终日困于未央宫中怎可能得知吾等密谋。或许只是陛下为立储之争为谁加筹码,变换官职罢了。”
“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洛阳之中并无任何消息表明陛下有何异样!”
“如此便好!”王芬安下心来,在袁绍临时住处和袁绍相谈许久才行离去。
“主上!”
“王芬兵不可靠,派人...”说着,袁绍抬手在喉间轻轻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淡然说道,如同踩死蚂蚁一般。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