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郑好突然接到父亲郑铁山的电话。郑铁山问郑好:“柱子已经与谢彩霞订婚了,你知道吗?”
郑好说知道。郑铁山在电话里沉默良久。最后他电话里说:“谢彩霞是个好姑娘,可惜你们没有缘分。”显然谢彩霞是郑铁山心中的好儿媳。
郑铁山又问郑好:“你学习的学校里有没有中意的姑娘。”郑好说:“没有,我现在只想好好学医。”
郑铁山说:“学医当然很重要,可是你都这个年龄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时候,找对象与学习同样重要。如果有中意的你可以谈谈。”
郑好想:“父亲的确老了,大概他想抱孙子了,可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糊弄了事呢!”郑好说:“我知道。”
郑铁山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经心。他叹口气后挂上了电话。知道谢彩霞与柱子订婚消息。郑好一方面为他们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李文已经三十了。他是国民医专中西医结合班最早毕业的学生。因为学习好,表现优秀。就被叶校长留在学校。
先是干些杂务活。后来又干了学校医务室,大病看不了,小病却也不必去校外。方便了学校师生。再后来叶校长让他尝试教学生中医基础理论。
知道自己是民办学校毕业,起点低,因此他格外努力。经过这五六年的教学实践,水平不断提高,现在自认为不比那些外聘教授水平差。由于人比较实在,得到叶校长的信任。干上了班主任。
这期间娶了老婆。老婆比他小五岁,不上班,是上两届的学生。他们不久就有了孩子。
李文靠着教学与医疗室的收入。虽然养着老婆孩子,生活也还过得滋润。可以说最近几年是一路风顺。
但自从陆校长亲自管理学校后,他的日子过的就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境况越来越差。陆校长信任姚助理。叶校长信任的邢主任前几天刚刚被撵走。他也感到了危机。
很快姚助理找到他,让他投资学校。并且直截了当告诉他,老邢不愿意参与学校投资,这是对学校未来缺乏信心,对学校发展没有热情,对学校没有感情。这样的人却还想赚学校的钱,学校是不会留用他的。
姚助理的话说的很明显了,不投资就滚蛋。李文问:“需要多少钱投资。”姚助理说:“一位老师最少两万,多了不限制。”
他虽然是民办学校的得利者,可是却并不看好民办学校的未来,对于民办学校的发展,这么多年的接触,他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家族式管理,一言堂,唯利是图,管理者的短视,注定了民办学校绝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明知道投资是肉包子打狗,可也是无可奈何。
李文投了五千。一方面是对学校发展预期并不看好,另一方面他也的确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姚助理脸色很难看。
不被叶校长重用的蒋百里。最近开始被学校重用了,据说他投资学校
不少钱。这几天蒋百里经常回到中西医班挑衅一下李文的权威。
有一次李文正上课。蒋百里大模大样的走进来。拍拍桌子,大声说:“李文,走,跟着我去抬个桌子。”
李文皱皱眉说:“我这不是正在上课吗?”蒋百里说:“谁说的上课就不可以去抬桌子。”说完走过来给他合上教科书,抬起脸来对他呲牙笑了,露出一副无赖模样。
李文还要维持他的师道尊严,当然不能与对方翻脸。更重要的是对方高他一头,也比他壮,真打起来,他绝对只有受虐的份。就在他要向对方妥协的时候。
突然一个学生站起来说:“这是在上课,每个人都是花钱来学习的,时间是用金钱买来的,老师怎么可以在课堂上牺牲大家的时间让授课老师去干与教学毫不相干的事情呢。”说这话的人是郑好。
蒋百里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公然给他作对。他装作不以为然的说:“就是几分钟。”郑好说:“倘若是五分钟,全班五十二人就是二百六十分钟,这难道是校长允许的吗?”
胡凌风也喊起来“对呀,二百六十分钟就是就是四个多小时呢,我们去问校长,这是不是他的意思。”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学生乱纷纷响应。
蒋百里一看情势不好,就屈服了,说:“好好,桌子的事情我去想办法。”说完灰溜溜而去。
李文颇有些感激的看了郑好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好,下面我们接着讲课。”
星期一早上,郑铁山再次打来了电话,说家中有事,让他今天回煤城。郑好问是什么事情。郑铁山支吾没有说,只说尽管回来。
郑好电话里一再说明。马上就要有一个中医竞赛,他必须为竞赛做准备。
但郑铁山还是一连三天给他打了六个电话。星期四晚上最后一个电话最为决绝,告诉他必须回煤城,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郑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再催促他回煤城。他是个孝顺孩子,星期五早上他坐上了回煤城的火车。
回到家才知道,郑铁山又给他介绍了对象,急着让他回来,是让他去相亲。
郑好吃了一惊,这已经是第三次相亲了。第一次是人家姑娘没有没有相中他。第二次是让谢彩霞搅黄了。
后来又因为出现了张静,使得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有了对象,而且是个有钱的大学生。从此就没有人再给他介绍对象了。
关于张静的事情,郑铁山也曾经问过郑好不少次。郑好老实对父亲说,他和张静是普通同学关系,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郑好兹兹难忘的还是那个风雪中的女孩——颜晓雪。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对方了,但对方的一颦一笑,还有那在风中飘舞的红围巾,已经深深烙刻在记忆里,并不为岁月打磨而无痕,相反却日益清晰。
想到对方学习成绩优秀,现在想必已经考上了大学。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已经是越来越远了。郑好心中常常想。这辈子或许他也不可能与心仪女孩在一起了。
他想过忘记,但是颜晓雪的音容笑貌却还是常常出现在他梦中。让他年轻的心因此而悸动。
郑铁山告诉郑好相亲对象后,使郑好吃了一惊。他说:“闫叔的女儿?”
郑铁山说:“你闫叔出了车祸,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最大的心事就是给姑娘找个好的对象。前段时间他向我提到了你,你闫叔对你很满意。他有意把姑娘嫁给你。”
郑好说:“这样不好吧?”郑铁山说:“为什么不好?”郑好说:“我,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着颜晓雪,除了颜晓雪他已经很难接受另一个女人了。
郑铁山问:“为什么?”郑好解释:“我们两家彼此都太熟悉了,倘若这件事不成,以后岂不是连见面都不好意思。”
郑铁山说:“这个你不必要操心。你都快二十四了,现在姑娘找婆家都早,再过几年二十七八,姑娘都让人挑走了,哪里还有这么合适的姑娘供你选。你闫叔和我们可以说门当户对,彼此知根知底,那个姑娘从小在农村跟着她奶奶,你没有见过,长的没得说,聪明伶俐,懂事听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家庭条件不好,虽然考上了大学,但遇上了你闫叔这件事情,就没能去上学,真是让人遗憾。”
郑好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只能被动的听从父亲安排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安排不了,这一切或许就是命运。
第二天一早,他们登上了从龙山去煤城的早班车。郑好隐隐感到,倘若闫叔女儿真的看上自己,这事恐怕再难以拒绝了,这次婚姻他是逃脱不掉了。
无论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孩,是美是丑,是高是矮,脾气是好是坏,;性格是否相合。他都不能选择,能够选择的是答应这份婚姻,与对方彼此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这样他才能对得起重病的闫叔,才能让父亲满意,路上他不止一次想到颜晓雪。可惜此颜非彼闫。一路上郑好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到了煤城,郑铁山特地领着郑好去百货大楼超市买奶和水果。郑好不愿意看到徐芸。
他问:“外面商店东西那么便宜,为什么还非得去百货大楼买这些东西?”
郑铁山说:“百货大楼东西虽然贵,但都是真的,信得过,既然是相亲,总不能糊弄。”看来这次相亲,郑铁山是认真的。
好在全程没有看到徐芸。郑好提着刚刚买的礼物,紧紧跟在父亲身后。他们一路向北,很快就出了城区,到了市郊。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坑坑洼洼,房子也大多是平房和瓦房。郑好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感觉熟悉,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再向前走,看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市场。顿时感觉心潮澎湃,的确到过此处,在这里他第一次遇见了颜晓雪。四年前的那个女孩,成了他一辈子的思念。
没想到闫叔他们竟然是在这里买了房子。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他再也回不到那个风雪之夜了,再也见不到颜晓雪了。想及此,郑好心中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