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嫁给唐玄, 赵灵犀谎称自己生了病,还煞有介事地找了个江湖郎中。
虽然是江湖郎中,也是有骨气的, 听了絮儿的话,连连推脱:“不中不中,这不是砸老夫的招牌吗?”
絮儿从袖中掏出一串大钱, 悄咪咪塞给他,“就是一句话的事, 劳烦大夫了。”
郎中硬气地挺直腰杆,“咦~咱是正经人, 怎会收人好处做违心之事?”
絮儿没法子, 只得拿帕子捂着脸, 嘤嘤哭:“我家县主为了所爱之人,茶不思,饭不想, 瘦得都脱相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命都保不住了。都说医者仁心, 大夫您真忍心眼睁睁看她死吗?”
一言不合就飙演技,这谁受得了?
郎中被她哭得软了心,叹气道:“老夫答应还不成吗?妮儿,快止了泪,大冷天的, 别喝了凉风。”
絮儿继续嘤嘤嘤:“待会儿进去,就照我教您的说, 中不中?”
“中!”郎中只得答应。
絮儿一秒变脸, 欢欢喜喜地领着他往正厅走。
大户人家, 规矩总是多些,即使郎中年纪大了也得避讳些,不能直接去内院。
赵灵犀虽“病”着,还是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胡椅上。
嫡母韩氏坐在主位,高滔滔陪在一旁,另外还有十余个嫂嫂、四五个尚未出嫁的姐妹,听说赵灵犀病了,能来的全来了。
——汝南郡王赵允让总共有二十二个儿子,十八个女儿,像赵灵犀这种庶出,生母又早早去了的,实在不起眼。
若不是官家有意把她配给唐玄,哪里会有这等排面?
赵灵犀心里发虚,这要是被拆穿了,她还能在家里混下去不?
刚好郎中到了,往赵灵犀肉嘟嘟的小脸上一瞅,假牙差点掉出来。
这就是丫鬟说的那个“茶不思,饭不想,瘦得脱了相”的小县主?
比他小孙子还肉嘟!
絮儿悄悄拜托。
郎中叹了口气,只得胡乱切了切脉,闭着眼睛一通说:“县主乃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之症,这犯的是相思病啊!”
所有人:……
赵灵犀牙一咬,心一横,抱着嫡母韩氏的腿大哭:“求母亲做主,女儿不想嫁给燕郡王啊!女儿心里早就有了人,因着他出身不高、没有功名,这才一直不敢开口……不过,他人可好了,有一身好厨艺,也读过书,半点不比官家子弟差!”
——这就是赵灵犀的打算!
她才不想跟狄咏合作,她要独占小南哥儿!
韩氏被她一番大胆的话吓到了,一时没有主意,只能慌慌张张去找汝南郡王。
倒是高滔滔,走之前似笑非笑地戳了戳赵灵犀的脑门:“就折腾吧,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赵灵犀双手合十,“求求嫂嫂,帮灵犀在父亲跟前美言几句。”
高滔滔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轻轻拧了把她嫩乎乎的小脸蛋,摇着头走了。
还没到主院,就被拦住了。
二门外的小厮传话,唐玄来了。
唐玄是专门来找高滔滔的。
高滔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笑盈盈调侃:“终于轮到我了?在你的小棋盘里,我算黑子还是白子?”
“至关重要的一子。”唐玄坦诚道。
高滔滔啧了声,“还真是,连句谎都懒得撒。”
唐玄道:“在阿姐跟前,不必扯谎。”
明明是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惹得高滔滔心情大好,“成,就冲着你这句话,说吧,让我做什么。”
“在舅舅跟前说句话。”
“再给那丫头透个消息。”
唐玄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
高滔滔越听眉毛挑得越高,“整日里拿你们当小孩子,没承想,这肚子里的坏水一串串的!”
唐玄起身,长揖:“玄,谢阿姐成全。”
“我还没成全呢,你小子少拿话堵我。”高滔滔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乐意让你跟姓司的小家伙搅到一起?”
唐玄顿了片刻,缓缓道:“这世上真心盼‘唐玄’好的人,除了义父,唯有阿姐。”
——他说的是“唐玄”,不是燕郡王,也不是唐家军后人。
高滔滔瞬间红了眼眶。
多余的话不必说,都在心里了。
唐玄离开了汝南王府,高滔滔去了主院。
汝南郡王赵允让随王伴驾这些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不用瞅就知道赵灵犀在作妖。正要罚她,高滔滔便到了。
说起来,赵宗实和高滔滔夫妻两个在汝南王府的地位有些特殊。
赵宗实到底担着官家养子的名头,虽然当年官家有了皇子后将他送回了王府,却没除去他养子的名分。后来那位小皇子不幸夭折,倘若过上几年,官家还是生不出亲生子,保不齐他就能更进一步。
至于高滔滔,就算将来赵宗实做不成皇帝,也没人敢小瞧她——名将之后,皇后养女,自身又杀伐果断,手腕颇高,就连韩氏都要敬她几分。
因此,她的话赵允让十分重视,更何况,高滔滔说得确实在理。
“就算勉强让她嫁给玄儿,以那俩孩子的脾气,也不一定能过得顺遂,倘若再出一对兖国公主与李驸马,岂不是给官家添堵?”
“想必官家也是有所顾虑,这才没把话说死。倒不如趁现在为时不晚,早一步向官家言明。”
“至于灵犀的婚事,阿舅不必操心,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高滔滔笑笑,没把话点透。
赵宗实坚决站在媳妇这边,恭敬道:“父亲,儿子愿入宫替小妹向官家赔罪。”
话说到这份上,赵允让早就想明白了。他摆了摆手,“不必,我亲自去。”
消息传到赵灵犀耳朵里的时候,小丫头怔怔地说不出话。
全家人一起讨论她的终身大事。
父亲亲自入宫替她赔礼。
——这大概是赵灵犀长这么大,最受重视的一次。
高滔滔道:“你可知我为何帮你说话?”
赵灵犀扯着她的手臂撒娇,“嫂嫂疼我呗!”
“不是。”高滔滔无情地否认,“有人特意拜托我,还许了我极大的好处。”
赵灵犀眨眨眼,“该不会是球球哥吧?”
高滔滔摇摇头,指了指她床头的软枕,又指了指博古架上的三彩陶羊,然后指向床上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那里放着一封封书信,整整八年,每月一封,每封都是厚厚的好几页,可见情义之深重。
赵灵犀怔了怔,继而迸出极大的喜意,“是我命中的小仙女吗?嫂嫂见过‘她’了?”
这些年她的生命中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会在她生辰中送礼物,样样合她的心思;会每月给她寄一封信,天南海北地聊,不用赵灵犀回信,也不说自己是谁。
他仿佛知道她的一切,每次都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送上最让人舒心的安慰。
在赵灵犀心里,那个人就像她幻想中的生母,她的知心姐姐,她的守护神。
“是位极美丽、极博学的夫人吗?”赵灵犀吐吐舌头,“其实,我曾经悄悄以为是嫂嫂来着……”
高滔滔嘴角一抽,“你为何会认为是位娘子?”
“‘她’那么耐心,那么温柔,教给我那么多在大宅子里生活的道理,怎么可能是硬梆梆的臭男人?”
高滔滔:……
狄家小子,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狄大将军府。
唐玄和赵灵犀“订亲”的消息,范萱儿也知道了。她哭了大半夜,彻底死了心,决定跟白夜合作。
白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凭一封她的亲笔信,就把盐引从范家二叔手里夺了回来。范萱儿得意了大半晌,原来她的亲笔信有这么大威力!
吃到了甜头,范萱儿更加信任白夜。
这不,趁着魏氏身子大好,特意跑过来献殷勤,一来,想哄着魏氏把百味赛裁判的名额让给她;二来,她打上了狄咏的主意。
既然嫁不成燕郡王,那便选择二表哥吧!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范萱儿还挺委屈,怎么都觉得自己一身才情,嫁给狄咏浪费了。
范萱儿这种人,现实中其实并不少,典型的没有眼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偏偏还自视甚高,妄想着攀上高枝,一步登天,并且坚信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当然,为此她也会做出一定的牺牲,付出极大的努力,比如现在——
“姨母,小心台阶。”
“地上凉,萱儿给您拿个垫子。”
“这碗莲子羹是萱儿依着您的口味特意调制的,慢火熬了两个时辰,银耳融到汤里,莲子个个软烂,姨母您尝尝……”
魏氏在娘家时被父兄呵护,出嫁了又有狄大将军疼着,就连四个儿子都拿她当个小女子,忍着让着关切着,养成了她再单纯、再直爽不过的性子,哪里想到世上还有范萱儿这种头发丝上都长满心眼的绿茶心机婊?
范萱儿小小地献个殷勤,就把她哄得团团转。
草果姑姑白眼翻了一箩筐,然而毫无办法。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做下人的能说什么?
只能暗搓搓护着二郎君,免得让这碗绿茶给泡了!
正想着,狄咏就来了。
草果面上一喜,刚要迎上去,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短短几步路,范萱儿走得扭腰摆胯,蛇精似的。距离狄咏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突然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歪了过去。
但凡狄咏伸出手,就能把她扶住。
范萱儿都算计好了,以怎样的姿势、怎样的表情钻进他怀里,让他馋她的身子、对她情根深重。
正做着美梦,就听咚的一声,把自己摔醒了——没有健壮的手臂,更没有温柔的怀抱,狄咏就像瞧见一堆垃圾似的,抬脚绕过了她。
范萱儿重重地栽在石子路上,脸朝下,摔得可惨,偏偏还不死心,捏着嗓子痛叫:“二哥哥,萱儿好痛……”
“脑子摔出毛病了吧?”狄咏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朝柳儿扬了扬下巴,“去,带你家娘子瞧瞧大夫。”
“我去吧!”草果姑姑挺身而出,把范萱儿往肩上一扛,三拐两拐就跑没影了。
范萱儿试图呼救,被她一捏脖子,顿时失了声。
魏氏目瞪口呆,还是当年那个在大营中扛着半扇猪健步如飞的小草果呀!
不对!
如今她扛的不是猪,是她外甥女!
魏氏猛地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却被狄咏拦住,“娘,孩儿有事同您商议。”
魏氏急了,“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那么懒,眼睁睁看她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扶一下?什么事能比你表妹更重要?”
“终身大事。”
魏氏一愣,又是一喜:“你不断袖了?肯娶小娘子了?”
——当初狄咏为了逃避婚事,骗她说自己是断袖,差点被狄大将军打死,最后还是魏氏舍不得,拦住了。
狄咏双膝着地,郑重地叩了个头,“让娘操心了,孩儿本就不是断袖,只因当初心上人年纪尚小,加之身份悬殊,不便提亲,这才撒了个小谎。”
魏氏又喜又气,“我是那种在意身份的人吗?别说地位低些,就算是街上的乞丐,只要人品端正,真心待你,我绝不会有异议。”
狄咏暗搓搓挖坑,“小娘子人太好,不止我一人惦记着。”
“放心,只要没正经下聘,娘就帮你抢过来。你说,是哪家的闺女,叫什么,我这就准备顶顶丰盛的下茶礼!”
“汝南郡王之女,永安县主,赵灵犀。”
魏氏:!!!
“不行!”
狄咏:“您说了不在意身份。”
魏氏:“我说的是不在意比咱家低的!”
狄咏一笑,“也没高多少,从前咱家攀不上,如今正好。”
“正好个屁!前几日官家刚把她许给了燕郡王,你不知道啊?”
狄咏拿话堵她:“这不还没正经下聘吗,劳烦娘走一遭,帮儿子抢过来。”
魏氏……好想把他塞回肚子。
狄咏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正正经经地对魏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些年他多喜欢赵灵犀,如何惦记她,如何小心呵护,真心实感,一一诉说。
最后,狄咏道:“您知道的,燕郡王和南哥儿才是一对,灵犀嫁给他就是添乱。”
“那你也不能横插一脚!”
魏氏虽然心疼儿子,然而在大事上向来拎得清,“咱们家的处境你比老大还看得透,无论如何都不能娶个宗室女!”
狄咏沉默片刻,缓缓道:“娘,你还记得,儿子去西北之前,您承诺过什么吗?”
魏氏一怔。
那一年,狄咏本能在武举夺魁,从此随王伴驾,平步青云,不必像父辈一样在边疆拼死拼活,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更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凭着战功一步步做到枢密使,本该极其荣耀、极其励志,却因为出身低被耻笑、被排挤,抑郁而终。
可是,就在最后一科,魏氏逼他弃考了。
为了避免狄家树大招风,狄咏生生截断了大好的前程,远走边关,一待就是八年。
走之前,狄咏要了魏氏一个承诺,将来有一天无论他想要什么,魏氏都要答应。
那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他想要的,只是那个在他被世家子弟耻笑时挺身而出,并给了他一包炒黄豆的小娘子。
“今日,是母亲践行诺言的时候了。”
魏氏沉默了许久,问:“你想好了?”
狄咏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笃定地同她对视。
魏氏缓缓舒了口气,略显疲惫地起身,换上那身繁复的诰命服,进宫去了。
魏氏到的时候,汝南郡王已经在了。
赵祯原本正乐呵呵地跟张茂则念叨着,唐玄和赵灵犀成亲的时候他穿哪身衣裳,是不是应该新做两套,还拉着赵允让参谋。
赵允让一脸尴尬地告诉他,赵灵犀已经心有所属,因此患了相思病,这么不争气的女儿,实在没脸许给燕郡王。
赵祯还没回过味,魏氏就来了。
这位上过战场,同狄青大将军一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三个儿子依旧在边关为国效力的巾帼女子,如今身穿诰命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让他治狄咏的罪。
只因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憋屈!
赵祯憋屈得想骂街。
然而不仅不能骂,还得客客气气地把魏氏扶起来,说:“既然是你们两家的事,那便自己去说吧。”
休想让我赐婚!
不给你们这个脸!
魏、赵二人根本没指望官家赐婚,不挨骂就谢天谢地了。于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如释重负地出了宫。
一个时辰之后,魏氏就请了媒人,扯了红绸,抬着登门礼,吹吹打打地送去了汝南王府。
——那架势,丝毫不比唐玄向司南提亲时差。
汴京城炸了。
燕郡王被绿了!
永安县主一脚踢开他,跟将军府的狄二郎订了亲!
啧啧啧。
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在有心人——也就是唐玄的大力宣扬下,这个劲爆的消息一阵风似的吹到了汴京城的每个角落。
最后,传到了宫里。
赵祯又气又心疼,“谁说我家玄儿被绿了?明明还没订下来,根本不算数!”
张茂则低声劝。
越想心里越不舒坦,赵祯干脆起身,决定出宫看看唐玄。
张茂则没拦着。
他知道,官家这是自责呢!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马车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外面的高谈阔论,甚至还有文人专门写了打油诗,笑话唐玄被戴了绿帽子。
赵祯心疼坏了。
尤其看到唐玄那无精打采、满脸胡茬的模样,什么盘问啊,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着唐玄在火锅店,赵祯便直接过来了。
他没进去,只在外面瞧着,司南一边忙忙碌碌研究菜式,还要时不时抽出手给唐玄倒盏茶、给他夹口菜,那有商有量、温馨融洽的相处模式,是他一直期盼,却一直没有得到的。
冲动之下,说出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不娶贵女就不娶吧,司家小娃……也挺好。”
官家刚走不久,赵灵犀就哭着跑来了火锅店,狄咏不远不近地护着,没敢刺激她。
见着司南,赵灵犀就像见着亲人似的,扯着他的衣袖大哭:“我以为我就够坏了,没想到他们比我还坏!他们联起手来给我下套,把我骗进去了!”
司南一脸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他日日窝在后厨,为即将到来的百味赛做准备,根本不知道唐玄和狄咏这么不要脸地坑人家小姑娘。
狄咏低声下气地哄:“你要是不愿意,随时可以悔婚……别哭了,好不好?”
“你还想悔婚!”赵灵犀抓起一把黄豆扔到他脸上,“数你最坏!给我写信,送我礼物,偏偏不告诉我你是谁,我还以为是个好看的小娘子,谁知道是这么丑的大男人!”
趁着两个人吵架,司南从唐玄口中了解了情况,大半晌说不出话。
唐球球!
狄老二!
合起伙来套路人家小姑娘,起因是他!
真是……丢脸呀。
司南和赵灵犀同仇敌忾,毫不留情地把那俩大坏蛋赶出了包厢。
不过呢,司南还是被狄咏的深情感动了,忍不住替他说好话。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夫君的为人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女子将来的命运,赵灵犀能碰到真正喜欢她、疼爱他的狄咏,其实是幸运的。
“你应该……也喜欢他吧?”司南有些尴尬地开口。
赵灵犀抽噎道:“我只喜欢写信和送礼物的他,不喜欢真实的他。”
“为什么?”
“太丑了。”
司南:……
不是他护短,狄咏的长相在汴京城能排上前三了,史书上都有记载!
赵灵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我只喜欢你这样的,白白嫩嫩,温文尔雅,像画册上的小仙男。”
司南失笑,“那是因为你没见到真实的、全部的我。回到家,我也会打鼾、磨牙,臭袜子乱扔,发脾气,甚至生气打人。”
赵灵犀惊呆了。
司南挑眉,“莫非,你以为我只会仙气飘飘地喝露水,不会老,不会丑,像布娃娃一样永远年经美貌?”
赵灵犀点点头,她真是这样认为的……
司南笑笑,凑近些,让她看到自己下巴上那层淡淡的青色,“年龄一到,我也会长胡子,长个头,骨架变大,成为郡王和狄二哥那样,你还会喜欢吗?”
赵灵犀连连摇头。
她就是个颜狗啊!
颜都崩了还喜欢个啥!
司南秒变知心大哥哥,“你看,要想朝夕相处、长长久久,最重要的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真心。如果不是足够相爱,激情过后,如何化解将来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枯燥、摩擦、一地鸡毛?”
赵灵犀晕晕乎乎地走了。
唐玄故作淡定地进来了。
司南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唐玄立即表明立场:“我不止喜欢你的脸,还喜欢你的真心,我不会嫌弃你打鼾、磨牙,臭袜子乱扔,会和你一起面对将来的枯燥、摩擦、一地鸡毛。”
司南抱住了他,轻声说:“傻子,你承不承认,这件事你办的不靠谱?”
唐玄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后悔了吗?”
“没有。”
做之前就考虑好了一切。
“那就想想怎么弥补吧,能被你利用的,都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唐玄抱了抱他,问:“你呢?你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司南戳戳他的胸口,“要不说你是傻子呢,到现在你不了解我。我呀,只可能是跟你一起挖坑的那个。”
唐玄怔了怔,抱住他,如释重负。
他听司南的话,去弥补了,先是给高滔滔买了她最爱的金步摇,又去了宫里,向赵祯请罪。
他老老实实给赵祯磕了个头,坦白了一切。
赵祯把折子扔到他身上,把他骂走了。
唐玄确定他没有真生气,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赵祯和张茂则,还一个十分没有存在感的起居舍人。
赵祯哼了声:“臭小子,心眼再多,还能瞒过我?”
张茂则笑呵呵问:“官家既然早就知道一切都是燕郡王下的套,怎的还应了?”
“能让他费心导这场戏,可见那司小娃在他心里有多重。就算这回不应,保不准下回就得应。你信不信,他会一直折腾到我应了为止?”
张茂则配合道:“回头想想,还真是,自打司小郎君出现后,郡王是一天比一天活泼了。”
赵祯哼了声,道:“我从前不轻易答应,是怕他自己不坚定。”
张茂则叹道:“官家的心,郡王必是知道的。”
赵祯翻白眼,“他知道个屁!要真知道,还能这么气我?”
张茂则轻咳一声,“起居舍人在呢!”
赵祯忙道:“第一句不许记,我不承认是我说的!茂则,快,拦着他!”
起居舍人熟练地溜走了,躲到柱子后面悄悄记:“帝爱燕郡王,如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