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到这里来做什么?”尚轶才刚刚到医院门口,就遇上了何言,作为医院管理层的他表现得很惊讶,“我记得没有什么需要你到医院来的工作安排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尚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何言多说什么,林舟在这里,对方肯定心知肚明,“我得见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卷进这种事情里,这次她犯的事太大了,蛛网是整个议会的底线,”何言当然知道尚轶为什么来,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阻拦尚轶,“你没有特权。”
“我是治疗师,可以申请照顾某一个特殊的病人,整个医院上下我最了解她的情况,”尚轶将希望寄托在了何言旧日与林舟的交情上,“你以前也是她的朋友,多为她着想一点吧。”
“你真的觉得你现在还能做点什么?我想她也不希望你掺和她的这件事,”何言叹了口气,脸上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无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往这种坑里跳?你和你父亲很像,但你父亲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我不会犯一样的错误,”自己的父亲死于找不到目标,他什么都想要,研究上的进展,家庭的美满,但却顾得上一个又顾不上另一个,所以一切才会分崩离析,尚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也绝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不管我最后能不能做到,至少必须试一试。”
“任何一个用理性思考的人都不会为无用的事情付出努力。”何言崇尚理性,而在他看来,尚轶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理性的引导。
“有的时候光靠理性远远不够,”尚轶走上前几步,紧盯着何言的眼睛,“给我这个机会吧,我必须要见到她,但我不会惹更多的麻烦。”
何言和他对视许久,失望而无奈地移开了视线,在医院大楼前的楼梯上来回踱步了一阵子之后,他拿出通讯器打了几个电话,这才回过头看了尚轶一眼:“去吧,她在罪犯的那个病区,你现在是她的辅助治疗师,可以和她聊一会儿。”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尚轶立刻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在进门之前他没有忘记向何言道谢,但和他父亲的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并没有给他回应,只留给他无边无际的沉默以及一个不会回头的背影。
有了通讯器上的导引,想要找到林舟的病房并不难,看得出中心区为精神不稳定的罪犯准备了相当充足的设施,在找到她的病房之后,他扫描了自己的通讯器。随着一声验证通过的轻响,他面前的那面玻璃的颜色逐渐变淡,变得透明,病房里坐在病床上的林舟看了过来。
一天不见,她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黑发之下那张脸和过去一样美丽,还多了些之前没有的平静。除了宽大的病号服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证明她是一个病人或者是一个罪犯,不过中心区提供的病房和第九区肯定不同,针对这类特殊的病人,他们的防范等级高得令人惊讶,没有人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解除这个房间的封闭状态。
“才一天,我就见到了很多我以前的老熟人,秦彦,我在议会的那些长辈,我的母亲,我的父亲,甚至还有用投影来看望我的钟择,我被关进这里之后,他们好像就重新开始爱我了,”林舟看着尚轶笑了笑,笑容格外地苍白,“不过你……却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来,”尚轶在走廊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肯定有很多监控摄像头在盯着他,不过他不想顾及那些东西,“现在只有我能帮到你。”
“是吗?你就像以前一样自大,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大概争取了好一阵子才让我可以被关进这里,否则我可能就得被注射死刑什么的吧,”林舟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猜我接下来会等到什么?我会得到一枚芯片,然后所有的罪孽都会被赦除,我被发配到某个不起眼的小城市,一辈子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售货员,除了今天吃什么之外没有更复杂的想法。”
“认罪吧。”尚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建议。
“什么?”林舟挑眉。
“向他们妥协吧,我会担任你的治疗师,改变你那些错误的念头,用不着芯片,我能保证你身上的反社会倾向不会再出现,”尚轶摆出了一副正在给出真诚建议的样子,“没必要和议会作对,你出身于议会家族,应该能理解他们才对。”
林舟看着他许久,毫不优雅地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的意思,现在的他所想的肯定是先保证她不会被植入芯片,毕竟一旦弄成那个样子,情况就很难再逆转了,给罪犯植入的芯片和普通病人不一样,那种芯片的效力更强,就连郁明都明确地表示自己恐怕没有入侵修改这种芯片的能力。
议会不可能一直盯着她不放,等到他们的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挪开之后,她或许可以被转到其它戒备更低的医院,到时候能想的办法会很多。不管接下来怎么发展,至少事态都绝不会比她现在就被植入芯片要更糟糕。
尚轶还是那个尚轶,他信任自己的头脑,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当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时候,他就会不知所措。
“他们肯定都和你说过这句话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再告诉你一次,太迟了,尚轶,”林舟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将右手张开,完全贴合在玻璃上,又缓慢地攥紧了拳,“他们不会留下任何的隐患,尤其是我的弟弟,就算你今天能把死人说活也没有用。”
“为什么不试试?”尚轶不知道林舟说的对不对,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因为你的方向错了,”林舟的眼神冷了下来,“软弱和妥协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