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口脸并不是一个孬种,他是芸芸众生中的典型的投机分子。这种人最容易被蝇头小利所诱惑,也容易见景生情。他见那个瘦猴去对付原来跟自己一个座位的那个人,他认为这个人也一定像自己一样,既要挨收拾又要破财。当他听到扑通一声,他以为那个跟自己一样的倒霉蛋被打倒了呢。他偷眼望去,原来倒下的是瘦猴。当他看到又起来两个人时,他暗暗道,原来这个团伙有四个人呐!他庆幸自己没有激烈反抗,否则将受到更大的伤害。但随着三个人的纷纷倒下,要回自己钱的机会来了。那个抢了自己钱的家伙也扑向那个大块头,但一刹那被踹回自己身上。瓦口脸当机立断,他把手伸到日照人的里怀口袋,他已摸到那叠钱,钱上似乎还带着自己身体的余温。日照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手,而是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反手向瓦口脸伸出的胳膊刺去。瓦口脸赶紧缩回手,但两人相距太近,‘哧啦’一声刺在瓦口脸的胳膊上。幸亏冬天人们穿的都多,而且他的PU外衣比较结实这一刀只伤了瓦口脸的外皮,并且出血不多。日照人见一刺不中要害,马上抽回匕首,朝瓦口脸的脖颈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块头伸手在日照人持刀的右臂一拍,匕首‘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同时右胳膊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车上所有的旅客都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刻,随着刀的落地,全车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瓦口脸最关心的仍然是他的钱,他一看日照人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也不管自己是否受伤流血,立刻动手从日照人里怀掏出了那叠钱。大块头和赵君并未放松警惕,他俩把这四个人归拢到最后一排座。旅客中有人提议把他们送到康法的警察局去,大块头和赵君商量一下,他俩一致认为这样做就影响了他们的行程。因为经官后,调查取证很费时日,况且这四个人也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
看到大块头与另外一个人商量怎样处置他们,这四个人的心情陷入了绝望。诈骗是一宗罪,动用管制刀具伤人也是一宗重罪。他们听到了全车人的呼声,在这条线路上干这种事儿半年多,这是第一次失手被抓。而如今,他们四个人打是打不过那个大块头了,日照人决定低三下四地求一求大块头。
“大哥,求求你高高手放过我们吧!”日照人一脸谦卑。
这时,大客车刚好来到来到双台子出口。大块头与客车司机商量说:“司机师傅,靠边停一下车,让这几个小子滚
下去。”
司机没有言语,车减速,慢慢停在双台子出口附近。那四个人一听说放了他们,马上灰溜溜地下了车。
客车重新上了高速公路,车厢立刻现出了热烈气氛。人声虽然嘈杂,但几乎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的人说这四个人在这个线上干了有半年多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上当认输。那两个打手一般都是忽悠别人上场去押,像今天这样从未发生过。瓦口脸马上相谢大块头,他说:“大哥,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小弟就会被害惨了。”
大块头一抱拳,颇有古代侠士风度。他说:“不要客气。其实,我不是帮你,而是帮这位老弟。”说到这,大块头用手指了指赵君。
赵君也学着大块头一抱拳说:“谢谢啦!”
大块头是一个健谈的人,他对瓦口脸说:“从原则上来说,你是个不值得可怜的人。首先你是不听劝,那个老弟已经提醒你了,这个猜扑克可能就是个圈套。可你就是不听,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第二就是你破坏游戏规则,不懂得愿赌服输。所以你的挨打被抢是顺理成章的,我是不会出手相助的。所以你不必要谢我。”
听到大块头的精彩发言,全车人轰然大笑。赵君听到这番议论,觉得大块头不单见义勇为,而且明白事理,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好汉子。赵君马上走到大块头跟前,抓住大块头的手说:“谢谢大哥!”
大块头拉住赵君让他与自己一同坐。他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赵君,家是西关的。”赵君立刻回答。
“我是四家子的,我叫白立新。”大块头也像赵君一样介绍了自己。
“看老弟的打扮好像是念书的。”
“我在省城的北方大学读大一,学校放寒假回家。那白大哥你……?”
“我在我们四家子村开办了一家仿古建筑材料厂,通俗点说就是烧制琉璃瓦。”白立新说。
“白大哥自己办企业,有自己的事业,很了不起!”赵君赞叹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非常像样的企业,聊以谋生,比在家里种那二亩地强点儿不多。”白立立新谦逊地说。
对于了解白立新的
状况,赵君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功夫。于是赵君说:“大哥,你的功夫真是了得!”
“哪里,哪里。”白立新谦逊道。
“大哥,你的功夫师承谁?”
“哪有什么师承?是家传的。”白立新有点炫耀地说。
赵君有点惊诧,我们这里不是什么沧州吴桥,怎么还有家传的武功。但他不能直接提出疑问,这样显得很是不礼貌。
“小老弟,通过这件事,我发现你善良并且勇敢,并且你还在念大书,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今天有幸相遇,也是老哥哥的幸运。”白立新转了话题。
赵君一听这话,马上接过来说:“大哥,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的假期有40多天,四家子离我们西关不算太远,我春节前一定前去拜访。”
“老哥哥欢迎之至。”白立新眼睛里带着真诚。
客车到了康法县客运站,所有旅客都下了汽车。赵君在这里换车去西关,吴立新也换车去四家子。二人殷殷惜别,赵君握着白立新的手不断地摇晃,大声说:“我一定看你去的。”
到了家,妈妈在车站接他。昨天他用手机告诉了家里今天回来,妈妈给他准备了一桌好饭。母亲破天荒地给儿子买了啤酒。赵君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母亲倒了一杯。离家五个多月,妈妈明显老了一些。
赵君的母亲姬兰华,四川德洪人。1978年,虚岁十六岁的她被领到辽宁康法,嫁给赵洪舟,也就是赵民、赵君的爸爸。那一年赵洪舟三十三岁,由于出身于地主家庭过了而立之年还娶不上媳妇。姬兰华出生在的1962年,尽管饥馑年代过去了,她仍然生活在半饥半饱之中。那个时候,辽宁能比她们那里强一些,她家就让人带她到辽宁找对象。可那个时候,赵洪舟家也好不到那里去,赵洪舟的父亲是被管制对象,全家都是贱民。生产队每人一年分500斤毛粮,家里在生产队什么好处都得不着,五口之家全是大人,整个儿过着的也是壬吃卯粮的日子。姬兰华嫁给赵家,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进入21世纪,日子刚有好转,赵洪舟遭遇车祸,让姬兰华的生活又陷入黑暗。
赵君不止一次听过父亲讲过这些过去,现在,看到妈妈鬓角有如霜染,其实她才四十多岁,赵君不禁动情地说:“妈妈,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