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骨头!”张天禄骂一句,却也不管几个将军,只把目光转望向座中端坐不动的钱谦益,心想:“这老子是士林领袖,倒也不差,还有几分的胆气!”边想边走上前,嘿嘿冷笑:“钱阁老,你”突然眼角一跳,愕然打量着钱谦益屁股下的座椅,抬头再看钱谦益苍白木然的脸庞,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快看啊--这便是清流的魁首--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几个官员哭泣着望向钱公,钱公正襟端坐,可屁股下的四个椅腿却在向下流淌着褐黄色的液体---啊,竟是吓的尿裤了。
卢耀阳看的清楚,心中悲愤无比,左掌提起,猛力击落,喀喇喇一声响,房已断了两根椽子,他随着瓦片泥尘,跃下房来,一剑便向张天禄斩去!
张天禄正自狂笑,寒光一闪,已将他齐腰斩为两段,鲜血喷洒,像雨雾一般。卢耀阳反手又是一剑,正刺死立在门旁的军士,夺过他手中的通款文书,左掌攥了一下,当空一抛,已化成了碎末。
屋内官员,一个个张嘴瞪眼,惊呆了。几个将军也犹未反应过来,卢耀阳已跪在高倬的尸体前,放声大哭。这时,房门大开,立在房檐下的八个军士闻声执刀冲了进来。卢耀阳抹一把泪,反身掠起,青刚剑连连挥出,他心中怒极,力贯宝剑,便是刚铁也能斩断,何况常人血肉之躯,八个军士犹没看清人影,便被他斩成了十六段。
鲜血飞溅中,卢耀阳道:“诸位大人勿惊,韩公公吴真将军仍然在外,你们万不可从贼啊!”邱将军当先站起,拣了地上的一把长刀,望着卢耀阳道:“原来是你,助我们冲出去再!”几个将军都拣起长刀。
门外锣声大起,呼喊声脚步声大作,有军士扑了过来。卢耀阳知道,如果能把几个带兵的将军带出去,城中形势必将又是一变。于是道:“几位将军,随我走!”当先冲出房门,向外杀去。
四下里,火把照耀,无数的军士呼喝着,挺着长枪上前截拦。卢耀阳长剑急舞,当者披靡,带着几个将军向赵府府门急闯!守卫赵府的是赵之龙的亲信卫队,十分剽悍,竟是拼死拦截。卢耀阳等人一时却是冲不出去。
这时,天色却渐渐蒙亮了,忽听的赵府的外面喊杀大起,兵刃交加之声连绵不绝,同时听的一阵阵冲天的大喊:“平叛除奸,卫我大明。”堵截的军士一阵慌乱,纷纷向府门处张望。
卢耀阳等人又惊又喜,卢耀阳首先想到莫不是韩公公率军杀来了?几人精神大振,鼓劲向前急杀……
杀出后院,到了前院,只见蒙蒙亮中,在府门前与卫兵激战在一起的,既不是韩赞周的锦衣卫,也不是吴真的北门大军,而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卢耀阳呆了一下,心想:“这些乞丐兄弟刚救了自己一回,现在又来攻击赵府,恩,素闻丐帮消息灵通,想来是他们知道了赵之龙叛国的消息,心向大明,不愿为鞑子的奴隶,因此刚在北城救我们脱困,现在又直接来攻击赵府。”不过他心里仍有疑虑,因为他知道丐帮和朝廷的关系,一向不容,其帮众大部是李自成的拥护者。
当下却也不及多想,舞剑向前杀去。
还未杀到门前,就见赵府门前林立的军士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一个人在刀山枪林中急驱而入!却是丐帮帮主关山越!只见他舞动绿竹仗,如一团绿影,将阻挡的军士打的吐血连连,不住倒下,又飞脚连踢,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道。他身后,一大帮的乞丐各舞刀枪,奋勇跟进。
守卫军士抵挡不住,发一声喊,四散逃开。
关山越看见卢耀阳等人,面上露出喜色,哈哈一笑:“原来是你在里面啊,很好很好。”
卢耀阳收剑,作一礼:“谢前辈。”
关山越微微一笑。
卢耀阳见他神色间凛凛然满是忠义之像,又听得群丐们呼喊的口号:“平叛除奸,卫我大明!”心中激动,暗想:“世人传言,丐帮向着闯逆,反叛朝廷,事实并不是如此。”
关山越望向几个将军,问道:“可是邱将军、李将军、何将军?”
几个将军对丐帮显然也是有所成见的,不过还是头,道:“是。”
此时府内外的杀声仍然震天,羽箭飞蝗“嗖嗖”的在空中飞来飞去。大群的乞丐拥进府门,立即散开来,把卢耀阳等人护在中间。卢耀阳见这些乞丐均身手矫健,精气十足,知道必也都是丐帮中的精锐。
关山越脸色凝重:“几位将军快走,我丐帮会护送你们回军中,回到军中后,希望你们能率领部下拨乱反正,反对赵之龙的阴谋!北门的吴真将军已经起事,率军到皇宫卫驾去了,不过一支人马是太势单了,只要几位将军也能举起除贼平叛的大旗,正气大涨,军中城中,蛰伏的忠义之士必然群起响应,到那时,赵之龙必败!”
卢耀阳和几个将军都是精神大振,卢耀阳喜道:“关帮主,吴真将军无恙?”
关山越头:“吴真将军为人谨慎,赵府传令兵一反常态的紧紧跟随,令他起了疑心。拿下一讯问,得知朝中的大员都已被请到了赵府,心中知道不妙,于是从巷折回北门,了一万兵马,急往皇宫护驾去了。”言语中,却是有些叹息。
卢耀阳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韩公公都没有截到吴真,原来吴真在半路得到讯息后,怕赵之龙再出兵拦截,因此绕巷而走了。
不过赵之龙确实派兵来去拦截他了,虽没拦到他,却拦到了韩赞周和锦衣卫。因此双方这才有刚才的那番撕杀。
卢耀阳又道:“帮主,朝中的大人们还在后院中,我们救他们一起走!”
关山越摇头:“不行,大人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便在这时,忽听的一声炮响,四下里杀声大起,如翻江倒海一般!同时听得羽箭尖锐的破空之声,哧哧的不绝。众人脸色一变,就见一个老乞丐提着一把长刀,满脸鲜血,奔将进来,肩上还中了一枝箭,箭杆兀自不住颤动,叫道:“帮主,不知从哪,从哪冒出了一支官军,人数众多,还一个劲的放箭!”
关山越抢出府门,向外望去,只见赵府前面的那条大街上,两边都涌出了无数官兵,都是弓上弦,刀出鞘,黑压压地杀将过来,同时箭如飞蝗,向前急射而至。赵府四下,本尚有一千多在外警戒的丐帮弟兄,但丐帮弟兄衣衫褴褛,难避箭矢,转眼便倒下一片,但犹自边战边退,向府中而来。
叛军却是弓箭前射,军士在后整肃的压阵,像山一般慢慢地向前移动,近了,便长矛大枪一齐攒刺,丐帮弟兄都是江湖中人,单打独斗是英雄,可两军摆开阵势,相对而杀,却不比官军的精锐之师习练已久,所以根本无法抵挡。
关山越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大伙儿退到府中!大伙儿退到府中!”他内力充沛,这一叫喊,虽在数千人高呼酣战之时,仍是四处皆闻。喝声未绝,关山越飞身急掠,已上前迎住了左路涌过来的叛军!
只见他挥舞绿杖,掌劈脚踢,将冲在前的百名叛军打的矛断戟折、死伤枕藉,后面叛军的惊惧,稍有退却。而被他们紧紧纠缠着的几百名的丐帮弟兄,这才脱险,齐向赵府中退去。
关山越一边掩护撤退,一边向右边的街道望去。只见卢耀阳手执青刚剑,舞起烈烈光,右街的叛军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也已不能再往前走了。
听得有人大喊:“住手!都给住手!听见没有!”却是邱将军站在街中,血红着眼,摇着手臂嘶声大喊,边喊边向叛军奔去!原来这支人马竟然是他的部下。
许多叛军本就以被卢耀阳和关山越杀的胆寒,又看到自己的将军大喊住手,立时便都挺着枪,站在那里,不再向前攻击了。卢耀阳和关山越趁势往回退。
这时,丐帮兄弟已全部撤进了府,半推上坚固的府门,叫道:“帮主,快回来!”“兄弟,快回来!”另两位将军却也从门中奔了出来,跟着邱将军向叛军跑去。
邱将军边跑边喊:“谁让你们擅自离开驻地?到这里来的,速速回营!”
叛军军士的眼神却是有些彷徨,显是军中是有了些变化,邱将军奔了几步,也感觉出来了,站住脚,大喝:“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姜四!”
叛军前列的一个头目答道:“将军。”
邱将军直盯着他:“谁带你们出来的?”
姜四踌躇着:“是,是是张将军。”
“张将军?”邱将军一皱眉:“哪个张将军?”
姜四低着头,不回答。
邱将军的心猛往下沉,这姜四算是自己在军中的亲信,如果亲信都这样对自己,那军中一定是发生了大变,自己恐怕已不能控制这支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