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有人“啊”的一声,却是一名太监胸口,右腿同时中箭,却屹立不倒,仍张着双臂,保护着身后的韩赞周。韩赞周被另一个太监背在身上,虽然面色惨白,却依然毫发无损。
卢耀阳心中忧急,可来箭极密,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尽数挡开。他们的身后,追兵又要到了。便在进退无路,万分危急时,就听的一声大吼,隐在各处的弓箭手一阵的大乱。高处的倒栽了下来,窗口的被扔了出来,街道口则被人驱赶四散,一大群的乞丐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各自挥舞竹棒,勇不可当的涌将了过来。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姓梁的老乞丐。梁乞丐大叫:“几位朝廷的朋友----快快离开,我丐帮给你们断后!”喊声中,屋脊上,窗户口,也都跃出手舞竹棒的乞丐,大叫着,与街边的叛军战在一起。
几人且战且走,迅速的离开这里,又奔了一阵,喊杀之声渐渐细微,终于是突出了重围。
巷里,叛军们一涌而出,去追韩赞周,火把和灯笼都渐渐远去,只有一些零星的火把被抛在地下,一时未熄,隐隐有些光亮。半明半暗中,路青峰和关山越身影飘忽,越斗越紧。听的冷风呼呼,路青峰的寒冰掌已运到了十分,如同夏暑时,忽刮起了刺骨的朔风。
关山越与他斗了二三十招,见他劲力狠辣,寒冰掌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心里不由忧叹:“听闻路青峰是赫连老怪的得意弟子,寒冰掌已习得九层,今日一见,果然辣手。原想赫连老怪久不问世,必是已经翘辫子,满清的爪牙中也便没有什么可惧的人物了,却不想竟又出了如此厉害的一个后起高手。中原武林的抗清大业,怕是又多磨难了。”
路青峰却是越斗越心惊,骄横之气顿挫,只觉关山越的大掌衣袖轻轻挥佛,便如一股暖风,将自己发出的寒冰之气尽数消化,连自己的眼角眉梢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意,这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事。
知道再战下去讨不到便宜,呼呼急拍数掌,一个倒纵而出,直飞出数丈之外,空中又是一个折身,飞一般的跑了。关山越并不追赶,只望着他消逝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时,脚步响起,几个身影奔了过来,却是几个乞丐,当头的正是梁乞丐。梁乞丐到了关山越面前,一施礼:“帮主,已经把他们护送出去了。”
关山越头,沉吟道:“咱们兄弟伤亡如何?”
梁乞丐:“死了十几个,伤了二十多。”
关山越脸色一黯,叹道:“赵之龙可有什么动静?”
梁乞丐面色严肃:“那狗贼正在调动兵马,城中怕有一场大战啊。”
关山越一挥手:“我们快走!”几个人脚步匆匆,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卢耀阳等人冲出重围,奔了一会,便在一条暗巷中停了下来,借着不远处的一盏昏光,卢耀阳望向韩赞周:“公公,赵之龙已经叛国,更定下毒计要谋害吴真将军,你可知道?”
韩赞周气喘吁吁,示意太监放下自己。太监放下他,扶着他在一户门前的大石上坐下,韩赞周好一阵的喘息,叹道“岂止吴将军,朝中的的百官都已经被赵之龙劫持了。”
卢耀阳一惊:“什么?”
韩赞周悲愤道:“百官原不足虑,只要联系军中的忠义之士,发动兵变,斩杀赵之龙,一切或可转危为安,可城中将领皆被召集去了赵府,想来若有不从,赵之龙便不会放了他们!我们此来,本是为拦截吴真将军的,可不料,竟没有拦住,唉,可惜可叹。”
卢耀阳脸色大变,想起吴真不在北门,韩赞周又没有截住,难道是已经去了赵府?如果那样,岂不是遭了赵之龙的毒手?想到这,心中绞痛,咬牙道:“这么,吴将军已经去了赵府?”
韩赞周和刘沧湖都是默然。少顷,刘沧湖道:“我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吴将军吉人天象,能躲过大难,也未可知。可不管如何,他麾下的两万精兵,仍是我们争取的重。”坚定的望向韩赞周:“韩公公,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去北门试上一试,成与不成,总胜于回到宫中,束手待毙的好,你呢?”
韩赞周长叹一声,悲哀的摇头:“不,大势如此,不必费力了。吴真将军如有不测,赵之龙一定会派人迅速去替。我们即使到了那边,局势混沌大事不明之际,军中的将领也未必会听从我们几个外人的,所以我们不必去,而且更重要的是,眼下还有一件关乎大明未来的大事,要交给二位去做!”殷殷的望着他俩:“此事关系重大,你们随我回宫,容我细细交代。”
刘沧湖望着他严肃的脸庞,默了片刻,终头:“公公既如此,我自当遵从。”韩赞周又望向卢耀阳:“你呢?”
卢耀阳一直低头想着什么,这时方抬起头,满脸的伤痛:“公公,吴真将军是死是活,我们必须知道确实消息!这样我们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素知他文韬武略,颇不一般,不相信会这么简单的为赵之龙所害。所以我想再到赵府,是生是死,探个究竟,也不枉不枉他和我深交一场。”着,眼中泛起泪光。
韩赞周目光严厉,似乎想要责备他如此的不顾大事,可看着他的决然样,还是叹口气:“好吧,你要速去速回。”
卢耀阳对着他深深一揖,转身向赵府的方向急奔而去了。待他远去,韩赞周举目望望漆黑的夜空,脸上满是忧虑,道声:“走吧。”手撑着石头站起来,大内太监连忙背起他,和刘沧湖一起,向皇宫奔去。
奔了一阵,东方已经现亮,韩赞周不住的催促,刘沧湖和太监脚步加快,眼看离皇宫不远,便从巷中闪出来,想沿着大道回宫。
可刚从巷中闪出来,眼睛一望,立时便呆住了。只只见旌旗招展,兵甲肃立,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长矛大戟,把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军士军纪极严,立在皇宫之前,人人悄无声息。
韩赞周急的要吐血,大叫:“哎呀悔死我也!”
卢耀阳在暗夜里急奔,离的赵府越近,便感觉巡夜的军士越来越密集。他在一个暗巷中躲了起来,待一队巡夜军士经过,突然闪将出去,轻轻一拍最后一名军士的肩头。那军士正挺矛直走,后肩被拍,下意识的便回过头来。卢耀阳左指连,电一般的封住他的几处穴道,右手接住军士脱手的长矛,背起军士,迅速的回到暗巷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前面的军士根本无人察觉。
暗巷中,卢耀阳拍开军士的穴道,喝问:“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答一句,若有丝毫隐瞒,别怪我不客气!”
军士瞪着惊惶的眼睛,连连头。
卢耀阳:“吴真将军可来了这里?”
军士:“吴真将军,咱不知道啊?”
卢耀阳:“今夜你一直在这当值吗?”
军士头。
卢耀阳:“那你就没见吴真将军的马队吗?”
军士:“没有啊,倒是见了十几位,各门的将军,惟独没有吴将军啊。”
卢耀阳心中似喜似忧,又问:“赵之龙呢,他现在在哪?”
军士:“大帅不知道啊应该是在府中的吧。”看着卢耀阳朦胧的身影和犀利的眼睛,依稀分辨出是刚才大闹赵府的刺客,于是虚虚地又道:“咱的可都是真的,大帅那个,赵之龙要当叛贼,咱也是不愿的,可可,”
卢耀阳:“可什么!”
军士:“可大伙都要随,咱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啊。”
卢耀阳不再问,一掌切在他后颈,将他切晕过去,想一想,还是决定到赵府里面去一探究竟。
赵府。
经过卢耀阳在中夜时的一场大闹,这里的戒备更加的森严起来。灯笼火把通明,府院前后左右都有挺枪的军士严密的巡逻,此时正是黎明之前的最黑暗的半个时辰,也是守夜军士最倦困的半个时辰,人人强打精神,游弋而过。
卢耀阳隐在赵府的院墙之外,待前一队卫士刚巡过,后一队尚未跟来时,立刻一溜烟飘到院墙边,轻轻跃入进去。此番二次前来,轻车熟路,倒比刚才顺利的多。
他在牡丹花丛中伏身片刻,候着一队军士巡过,立刻穿入对面的假山之中,顺着墙跟向刚才探过的那个院摸去。
那院灯火明亮,只是外面守卫的军士却比刚才少了些,除了月亮门左右各立着四个军士,环在院墙四周的军士和灯笼竟已经撤去了。
卢耀阳微微一奇,想一想,还是飞身跃上了墙边的那棵大树,隐在树叶间,向里望去。只见大屋的门窗紧闭,里面燃着灯烛,不过却听不到一丝声音,窗纸上也无有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