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满人和汉人除了头发和服饰完全不同以外,两军的盔甲旗帜,更是各有特色。远远的,不用看旗号,就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来。
汉人的大明帝国,所有的正规军队,大体上是黑红搭配,黑的是甲胄,红的是底衣,旗帜则是蓝底红字,以印证“明”字的国号。而清兵有八旗,不管盔甲是铁制的还是皮革的,都要漆成对应的四种颜色,即黄白蓝红,而一旗又分正旗和副旗,因此便变成了八旗。后来,随着满人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他们收编的降兵越来越多,因此在满洲八旗之外又置了汉军八旗。
这一支的清骑蓝衣蓝甲,属于八旗之中的正蓝旗,不过不是满洲八旗,而是汉军八旗。他们的人数约莫三四十人,手中各执刀枪,没有旗帜,看起来又是一队侦骑。
黑衣骑士心中一紧,右手立刻向腰间的长剑摸去。一路以来,他也遇见了几股的清军游骑,除了杀散一股,能避的都避开了。只是现在处身河岸之边,四无遮挡,避无可避,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公子,自己若去,公子岂不是要遭殃?因此他已然决定,快刀斩乱麻,杀散了这一队的清骑再。
但那个公子却是依然悠闲,瞥着驰来的清兵,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
这支清军驰过来,迅速的把两个人围在岸边,一名军官越众而出,斜眼扫着两人。寻常的汉人百姓,远远看见他们,早就撒腿而逃,这两个人居然还敢等在这里,这让军官微微的惊异。
本来他们也是为了干渴而来,但是当看到那公子头巾之上,有一颗龙眼大的珍珠,莹然生光时,军官登时起了贪心,喝道:“哪里来的奸细,在这里窥探军情!弟兄们,给我拿下了。”向着公子一指,对衣着普通的黑衣骑士,却没有多看。
他手下之兵轰然响应,就要动手。
那公子秀眉一蹩,道:“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吗?”
军官哈哈大笑:“拿又如何,老子还要你的命呢?”双腿一挟,催马举刀向公子砍来。
公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就见剑光一闪,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哧”的一声,向上刺进了军官的咽喉。那军官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已经倒撞于马下。这一剑手法之快,角度之巧,不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是绝对使不出来的。
黑衣骑士本待相援,但看的公子如此高明的身手,惊喜之中,心下也安了。
公子转瞬间刺死军官,令清骑们大吃一惊,稍稍一愣之后,他们大声呐喊,挥舞刀枪,齐砍乱刺。
那公子原地不动,站在那里,一剑一个,顷刻间将几个冲在最前的清骑全部刺于马下。空着的战马四下乱跑。其余清兵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打马而逃了。
那公子也不追赶,将手中的血剑,在河水之中荡了几荡,再在尸体之上擦干了,“锵”的一声,还剑入鞘。他的脸上,并没有得胜之后的欢愉之色,甚至在严肃中还带着一丝的不悦和气恼。
直到他转眼看向黑衣骑士时,才微微一笑。
黑衣骑士一抱拳,赞道:“兄台好剑法!”
年轻的公子微笑着,眼睛瞥向黑衣骑士腰间的长剑,道:“哪里,我看是兄台未出手,若是兄台出手,那十几个人一个也休想逃了。”
黑衣骑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刚才的这一场快战,他没有出手的机会。但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表情,却是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大将风范。年轻的公子对他的兴趣,更是增大了。
而他对年轻公子的身份,也是愈发好奇。不管年轻的公子是什么身份,只要是杀清兵的汉人同胞,便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因此,在心底里,他对年轻公子已是惺惺相惜了。
公子拱手微笑:“兄台高姓大名?”
黑衣骑士回礼:“哦,不敢,我姓卢,名耀阳。兄台你呢?”
“卢-耀-阳-”公子轻念了一遍,道:“哦,我姓铁,名英华。”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衣骑士的身上,扫上来,扫下去。
卢耀阳觉得这公子的眼光好生奇怪,但重任在身时间紧迫,不容他在这里多耽搁,他拱手一礼,:“今天能认识铁兄,实在是荣幸。铁兄,鞑子暴虐,江北危急,你一身的好剑法,怎不去报效国家?”
铁英华淡淡一笑,摇头:“我闲散惯了,受不了约束。谢卢兄的好意。”
卢耀阳掩不住失望,道:“哦,铁兄要去哪里?”
铁英华道:“游历江南,遍访好友。”
卢耀阳默然了一下,拱手道:“那就此别过。前路凶险,铁兄多多保重吧。”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喂,喂!””铁英华连忙叫道:“慢走,话还没完呢!”卢耀阳不回头,声:“铁兄若是有空,可到扬州来找我。”快马加鞭,驰上了河边的大道。
便在这时,听的马蹄急响,又有一支的骑队,从远方驰了过来。卢耀阳抬头急看,却见驰来的共有八骑,马上的汉子均是镖客打扮,头戴大大的斗笠,腰挎长长的佩刀,有两个还背负弓箭。他们风驰而来,从卢耀阳的身边经过,直驰到河边,在铁英华的身边勒马站定。
卢耀阳心中一惊:这八个镖客神情剽悍,身手不弱,难道是要找铁英华的麻烦?当下,拨马回头。却见八个镖客已经齐刷刷的下马,对着铁英华躬身行礼。卢耀阳心中稍安:原来他们竟是铁英华的下属。
但同时,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浓了:铁英华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但剑法出众,而且家世颇为不一般。难道是某个江湖帮派的头目?
他向铁英华看去。却见铁英华也正在遥望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见他回头,招了招手。
一路之上,卢耀阳心中一直在想着,对铁英华的来历,实在是猜不透。但他的马速丝毫不减,风驰电掣的向前急奔。越过溪流,越过村庄,两个时辰,太阳不再毒辣的时候,他终于看见高邮府的城墙了。高邮位于扬州的东北,是一座重镇,大明朝廷在这里驻了一支精兵。便是李成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