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身下有青草的柔软,鼻尖有泥土的芬芳,耳边似是还有鸟儿的歌唱。
他皱了皱眉,驱散了头痛,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我是谁?”
对了,我是陈安。
“我这是在哪儿?”
一道道细长的黑色剪影矗立,像是一条条黑色的空间裂痕,包围着他。有微光从黑影间透出,这里是……
一片林地?
那些黑影,都是高耸的树木,其间白色的微光让它们化作剪影。
“我在做什么?”
黑尊者……启知者……光……陈安渐渐恢复了清明,想起了前因后果。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勉强坐起,看向那微光发源之处。
那树木间渗出的朦胧而又纯粹的白光,似是一抹源自永恒的明净。(注1)
幽暗的林地中,微光于迷蒙的雾气中晕染,却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迷人……
深吸一口气,鼻腔中的空气干净而又清凉,似是每一次呼吸,都有纯净的光被吸入肺中。有舒爽的微风吹过,光芒似是在抚摸他的脸颊。
陈安眯了迷眼睛,觉得这光芒有些耀眼,好像……其中似是有什么吸引他的存在,他却一时捕捉不到。
那光芒,好似……烛火之于飞蛾。
眼睛被照得有些酸胀,他闭上了眼睛,想要用眼皮隔绝这白光。但……眼前的光芒,却依旧存在!
那光芒不强烈,不刺眼,却又显得格外璀璨。他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光芒也没有穿透他的眼皮,但那璀璨却依旧充斥于他的眼前、他的脑海。
这光芒,不是源自外界……而是直接发于他的的脑中、发于他的灵魂!
纯粹的光芒中,似是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知识。海量的知识涌入陈安的脑海,却丝毫不让他不觉得难受。
“原来如此……”无尽的知识中,陈安感受着自身的渺小。
“原来如此!”知识的洪流涌来,心中所有的疑惑,已被这无边的知识所瓦解。他心中的每一个疑问,都被详尽至极地解答!
这是远超出他心灵边界的知识,过往的那些疑惑,此时此刻都显得那样的幼稚。
睁开眼睛,他眼中……只剩下光芒。眼眶中的白光溢满而出,眼珠和眼白已湮没于这光芒之中,诡异的淡金色纹路汇聚于眼眶周围。他的脸色变得淡漠,变得冷酷,变得邪恶。
似是以万物为刍狗的圣人,漠视世间一切。宇宙的终极大道已被他洞悉,于是他已明白“人性”是多么的可笑与无用。(注2)
于是便将“人性”彻底摒弃。
光芒发自双眼,却似是和那林地深处的光芒同源而出:朦胧的淡白,纯净却又蕴含着无尽的知识。望着林地深处,凝望着那知识的光辉。那光芒可以让他看到更多。
眼中的白光似是与远处的光辉遥相呼应着、交融着。眼中的白光越来越强,蔓延向脸部,再涌入全身肌肤。
光芒流入全身,血肉渐渐被白光所充斥,皮肤渐渐变得……透明,他已成了一个光人!
皮肤与血肉都在光芒中溶解,他不仅摒弃了人性,连身为人的躯壳也要被他所摒弃!
血肉之躯,只是智慧的牢笼,那便舍了它!
在光辉的溶解之下,皮肤变得越来越薄,薄到极处,便撕裂开来。数十道长条形的裂痕出现在躯体各处,没有血液流出,反倒是露出了……一只只眼睛。
那是完全由光芒构成的眼睛!和他原本的双眼一样,已经没有眼球与眼白,完全被光芒所充斥。
脸上、额上、脖颈上、手肘上,手背上、手心上、背心、足底……皆有裂口绽开,每个裂痕里都长了那样一只光之眼!
那一个个炽烈的光球,无情地、从每一个角度,注视着世间。
视野已经变得无限开阔,这些光之眼的视线中,一切都会被洞悉。他已能窥破物质、窥破虚妄,洞见一切“相”背后的“法与理”。
没有什么还能够再遮挡他的视线!
放眼望去,过去、现在、未来,皆收于眼底!
冥思细想,真理、规则、大道,皆了然于心!
一切真实与虚妄,皆融为最纯粹的知识,汇入的思想之中。世间的知识,都已经被他尽数掌握。
学海不再无涯,他已航行到了知识之海的尽头!
浮云不再遮眼,他已站在知识的最顶峰,一览众山小!
他的灵魂立于这世界的最高处,没人能够再站在他的肩膀上,因为他已经是至高!
他已是知识的化身,是……全知。
而知识,便是力量。
对法则的洞悉,直接转化成他的力量:这片空间成了属于他的“力量海洋”,其中一切皆随心而动。
力量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着,很快便达到了一种凡人无法想象的程度,似是心念所及,空间便会破碎,法则也会被扭曲。
那发自幽暗林地深处的光芒透体而过。光辉中,他正从全知,迈向全知全能。
肉体升华了,凡躯已经溶解于光辉之中。
理性升华了,他已经是智慧的化身。
灵魂升华了,源自灵魂的念力已能篡改世界的法则。
还能飞得更高!还能能掌控更多!
……
注1:封面。
注2:原文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处稍作了修辞,有些偏离了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