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曰:“心”的边界是什么?
答曰:“心”没有边界。
于是,心中若有了怪物,你便是真正的怪物。
……
黑尊者软倒在地上,被那身黑色长袍覆盖,颤抖着,像是一团抖动的黑色烂泥。
陈安无法预料这种疯狂会演变到什么程度,于是决定速战速决。
“如果你之前说清楚那钥匙是什么,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不过现在……应该是没得谈了。”
陈安暗暗警惕着,同时用念力拾起地面上的小册子和手枪,将小册子在怀中小心收好。至于这手枪,陈安不能确定这把手枪能否杀死对方,但他目前能用的武器也只有这把手枪了。
“虽然我赢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我似乎还是赢了。”
他口上说着,动作却一点不停,双手举起手枪,靠前一步,黑尊者正痛苦地吼叫着,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砰!”陈安虽然不会用手枪,但近距离下还是正中黑尊者的脑袋。子弹贯过,在后方的墙角留下大片暗黑色的血渍。
不过……黑尊者依然在惨叫着。
子弹已经贯穿了黑尊者的头颅,但他不仅没有立刻死亡,甚至连他那吼叫声也没有半点变化。
黑尊者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疯狂与痛苦之中,子弹除了在他脑袋上留下一个血洞,没有造成任何其他的影响。似乎他此时所遭受的痛苦,要胜过头颅被贯穿百倍。
陈安见第一枪没有效果,反应极快,就要再次扣动扳机,不过手中却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手枪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他这才感觉手腕处传来的一阵刺痛。
他第一次用手枪,手腕被后坐力给震脱臼了。
他正犹豫着是该去捡地上的枪,还是改用念力攻击,突然间却有混乱的气息从黑尊者身上喷涌而出!
无形的疯狂积累着,越积越多,化作含着嗜血与凋零之意的狂乱。终于,某种界限……被突破了!
疯狂冲破了这界限,于是不再只局限于心中,不再只是脑中的念头,不再无形物质;它已显现于黑尊者身体之上,化作畸变的肉体!
异变爆发了。
“啊!!!”一声凄厉的嘶吼,黑尊那深埋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脸上那鲜红的纹路的最中心,是被挖掉的双眼。
空洞,好似恶魔的凝视。
黑尊者用这空洞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陈安,不再发出尖利的嘶吼,走廊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寂静中,陈安感觉像是被一条地狱恶犬给盯上了,似是下一刻,这噬人的恶魔就要暴起发难。
他后退几步,暗暗戒备。
黑尊者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幽暗中,有诡异的气息继续从黑尊者的身体中溢出,某种不知名的变化正发生于他的身体上。
那黑洞洞的眼眶中,突然有幽暗的红色从里面闪过,陈安一时没将其看真切。
但这红光越来越亮,很快陈安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对红色的眼睛,而地面上,之前被挖出的眼珠子还留在原地!这是一对新长出来的眼睛!
空气中的诡异越来越盛,其中蕴着让人恶心的铁锈味,这气息似是能渗透肉体,直入骨髓!
陈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跑。
戒备着黑尊者,他踱到苏酥身边,想要把她抱起,但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虽然苏酥的身躯娇小,但陈安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加上现在手腕脱臼,更是使不上力。
他只好用单手从后面拖着苏酥,也顾不得苏酥身上的伤口,向着楼梯间躲避。
但陈安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哗啦!”似是有液体溅出。
陈安匆忙间一瞥,黑尊者的肋下……居然长出了一对手臂!!!
那是一对浸满鲜血的手臂,暗红色的纹路也将其爬满。它挤破肋下的肌肉,钻出两个血洞,伸了出来。
这仅仅是异变的开端,黑尊者的体表鼓起了一个又一个大包,即使是那宽大的黑袍也无法遮掩。大包一个接一个,黑尊者瞬间变成了一个浑身肉瘤的怪物。
肉瘤一个个炸开,似是一颗颗成熟开裂的果实,在黑尊者身体上留下大小不一、血肉模糊的畸形“器官”。
“啊!!!”黑尊者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一口咬向自己的手臂,啃咬起来!
陈安记得这场景……他之前的幻觉中,几乎也要变成这模样。
一模一样。
若是没有那冷静的压制,恐怕他此时也是这样,全身长满畸形的器官,啃咬着自己……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超凡么?扭曲的不仅仅是心灵,还有肉体……
一切都是扭曲的么?”
幽暗中只余诡异,环绕着、窥伺着。陈安低头……看向苏酥,他突然觉得……这脆弱的女孩,随时会被这狂乱的世界给吞噬。
苏酥此时……竟然也看向了他,她脸上满是灰尘,眼中的光芒似是就要熄灭,那黯淡隐去了其中的恐惧。却见她摇了摇头……
“你自己走……跑。”声音虚弱,微不可闻。
不用苏酥说,陈安此时也有这种打算。他之前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苏酥,此时已经后悔了!
但这个世界扭曲得太快,也太畸形了,似是容不得丁点人类的善意。他之前对苏酥的那一丝同情,此时已经铸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轰隆!!!”
正拖动着苏酥的陈安,猛地一个下蹲,这个动作极其滑稽,似是踢到了钉子痛得去捂脚。可下一刻,什么东西就从他的头顶扫了过去,混凝土墙在那东西的抽打下脆得像苏打饼干,被崩下了一大块!
在明悟的帮助下,陈安躲过了这必死的一击
“咳咳……”空气中的粉尘让陈安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抬头,发现前方的天花板已经塌了,堵住了前方的楼梯口。
已经没有出路了,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了,现在想要一个人逃跑,也不可能了。
“这楼梯间和我有仇么,呵呵……每次我一接近这楼梯间,就会出状况。”陈安虽然再次身陷绝境,他却一点也不慌乱……不,他是根本感受不到慌乱。
回头看去,黑尊者……那些畸形的肉瘤中,已有触手从其中长出,最长的居然已经长到了数米!刚刚扫过的就是其中的一根触手。
不过数秒,黑尊者已经变成了一只来触手怪。这怪物似来自地狱,肉瘤和触手上皆被暗红的诡异花纹所爬满,触手狂暴地舞动着。
疯狂已尽数倾泻而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若是陈安一开始不顾苏酥,扭头就跑,可能还有机会逃生。不过此时这由血肉和触手编成的网就要结成,陈安便已是那落入其中的苍蝇。
“轰轰轰!!!”
血肉组成的触手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它们撞在墙上,混凝土成片地碎裂,其中的钢筋也开始崩断!
小区楼的外墙被打破,狂暴的冷风涌入走廊,又是一阵轰鸣,2304的外墙也被撕开。远处传来几声尖叫,似乎是隔壁住户也受到了波及。
陈安避过两次横扫和一段崩飞的钢筋,可丝毫没有感到庆幸,他知道,若是再断上几根承重梁,或者干脆断掉几根柱子,楼就要塌了!
那些触手越来越多,2304的大门与外墙都已经被打破,他已经能直接看到那卧室中的两具尸体,和书桌上的那盏提灯。
不过短短几来秒钟,这整层楼就要被彻底打穿了!
没希望了么?
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绝望,所以他也知道,只要有绝望,就会有希望。
那就……放手一搏,以毒攻毒吧!
陈安想着,就要用出他那最后的手段:用念力将那些图形绘制在这怪物身上,虽然不知道这种“以毒攻毒”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还不等他有动作,那些触手却突然一收,全部涌向了黑尊者的本体,它们争先恐后,似是要从中身体中扯出什么东西!
在数十条触手的簇拥之下,一团……红色的雾被从黑尊者体内掏了出来,触手齐挥,这团东西就被扔向了墙壁的破口之处!
那红雾飞出走廊,在无形力量的指引之下,向着远处飞去。
而黑尊者……这团红雾被从身体中扯出来之后,似乎那控制着他的疯狂也随着这红雾被带走了,只见他身体上那些触手和肉瘤正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变小。
黑尊者已经开始了恢复!
这无疑是从一个最坏的极端,演变向另一个最坏的极端。无论是混乱疯狂的触手怪,还是冷酷疯狂的黑尊者,都不是陈安想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