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捂住,反而更让江绛不安起来,其他感觉被放大,更加敏锐易感。
她拼命的缩着身体,胳膊却被人紧紧捏着拔不出来,只能使劲靠向月牙,试图汲取一点点温暖赋予她安全感。
握着她手腕的宫人力气极大,手很热,有着厚厚的茧子,广袖被人掀起,温热的肌肤触及到湿凉的空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江绛紧紧咬住嘴唇,呼吸变得急促。
眼前一片黑暗,一丝丝的光亮透过月牙的指缝照进眼里,江绛感觉自己已经害怕到脑子都昏沉起来。
好像她曾经经历过这一幕似的,有人拿着一把极钝的小刀,在她身上落下一道又一道小伤口,割开她的皮肉,看着血珠成串滴落,笑得分外满足。
好疼啊,那些伤口很小,却布满了全身,疼得她浑身打颤。
……谁能来救救她,让她解脱。
“住手!”
冰凉的匕首与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江绛身子猛的一颤,随即软了下去,月牙连忙接住江绛,下一刻便被人大力拉开,她踉跄后退,连忙扶住廊柱,看着将小皇后打横抱起的墨袍男人,惊诧万分,“太子殿下?”
邓公公亦是惊讶不已,随即一礼道,“殿下,老奴也是听从陛下之令,殿下莫要让老奴为难。”
晏怀殊看着怀中昏迷的人,朝邓公公沉淡声道,“她晕过去了,取血罢了,不急这一时。”
说罢抱着江绛往寝殿走去,刚踏进殿中,步子一顿对跟在身后的月牙道,“将那匕首与瓷碗拿来。”
那双深邃的凤眸瞥向邓公公,眉眼染着淡漠之色,“本殿习武,知道哪里疼的轻些。”
随即进了寝殿,晏怀殊将江绛放在床榻,正要抽出胳膊离去,突然看见她眼角挂着一抹泪珠,顿时僵在那里,眼中神色复杂。
半晌,他抬起手,轻柔的拭去那滴欲坠不坠的泪水,修长的指抚平女子轻皱着忧伤的眉头,轻喃道,“就这么怕疼?”
月牙走进来,将匕首等东西放在一旁,晏怀殊起身,拉过薄被给江绛盖上。
转身对上月牙担忧的眸光,他回眸望了一眼还未醒的江绛,想起方才不小心触及到的那双极凉的手,剑眉拧起,“你们做了什么把她吓成那样,以至于会昏倒?”
男人的肩膀宽厚,将小皇后完全遮挡住,看不到半点,月牙听到晏怀殊这句责问,羞愧的垂下眼,轻声回答,“奴婢怕娘娘害怕,便把她的眼睛捂上了,别的什么也没做。”
仅是如此,小皇后怎会吓到手脚冰凉?
晏怀殊皱起眉头,随即便作罢,吩咐道,“你去太医院找位太医来。”
月牙忙应声,“奴婢这就去。”
说罢转身离开。
待寝殿中再无闲杂人等,晏怀殊拿起那把锋利的匕首看了看,瞥想了榻上的江绛,之前中毒疼成那样只会哭,眼下还没碰到半分,倒是害怕到生生晕过去了。
是中毒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月牙从太医院回来之时,便见桌上那瓷碗已经有了浅浅一层血水,顿时看向了凤榻,便见晏怀殊将小皇后的广袖放下,手中的止血带扔到了软榻上。
“殿下?”他原以为太子殿下是来阻拦的,没想到殿下这么干净利落就给小皇后放了血。
晏怀殊抬起头,见到月牙端着瓷碗一脸惊诧,眉头轻轻扬了一下,“这么浅一层,可够?”
月牙复杂不已的点了点,“……应该够了。”
太医朝晏怀殊一行礼,随即给江绛把脉,晏怀殊朝月牙走去,嘱咐道,“她右臂有伤,沐浴时小心着防水。”
男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置在桌面上,“每晚涂一次,伤口浅,她自己就能涂,别惯着她。”
“……”月牙轻颔首,太医把完脉起身,恭顺道,“回殿下,皇后娘娘乃是惊吓过度,被一时魇住了,点些安魂香会好些。”
晏怀殊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并无大碍,你便回去吧。”
太医作揖一礼离去,晏怀殊也打算回东宫,刚动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回眸看向月牙,疑问道,“小皇后胳膊上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些伤看着很细小,按理说应该不会留疤,不仅留下了痕迹,还很多。
仅是右臂少说也有七八道疤痕。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月牙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如实道,“还有,娘娘的脚筋被人挑断过。”
晏怀殊闻言一愣,“可她行动无碍。”
挑断了脚筋的人,能像小皇后这样痊愈了不说还活蹦乱跳的,可是世上难见。
月牙也有着一样的疑惑,可她被启明帝下令要守着江绛,根本无法去调查这些,“皇后娘娘也不知自己身上的伤从何而来,若殿下有空,可去查一查。”
晏怀殊剑眉轻蹙,小皇后那般开朗活泼的一个人,不像是经历过黑暗的人。
思绪在脑海千回百转,最后晏怀殊沉声道,“此时莫要让旁人知晓。”
月牙连连颔首,待晏怀殊离开,她这才叹了口气,走回雕花原木桌看见那浅浅一层碗底的血水,嘴唇紧抿。
上前掀开小皇后的右臂,便见她右臂包扎着雪白的止血带,隐隐还能看到一抹血红,脑海中还蹦出小皇后害怕欲哭的模样。
“月牙我不敢我害怕……”
想到此,月牙心虚羞愧的撇开眼。
长岭从明月阁回东宫后,得知殿下在寝殿,便大步奔去。
无视这满屋少女粉的装饰,他迈进内殿,便见晏怀殊坐在圆桌旁,桌上放着药膏与止血带,他咬着止血带的一端,正在包扎伤口。
长岭大惊,“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小皇后伤得您?”
晏怀殊将止血带系好,桌上凌乱的东西一收,放下袖袍,淡声道,“不深,小伤。”
月牙是帝卫,担心她回来的快,晏怀殊匆匆包扎了几下便去给江绛伪装伤口,回来才拆开重新包扎。
“明月阁怎么样了?”
长岭闻言压低了声音,恭顺道,“长公主决意打胎,景太医开了日后修养身子的方子,担心有人会查太医院的药材记录,属下一会便出宫去抓药回来。”
“明日就让她搬出宫吧。”宫中线人无数,总会疏防,宫外的长公主府他早已打点好,还是出宫安全些。
“对了,让南岭调头回静庵。”晏怀殊侧目看向他,“查查小皇后从幼年至今,有没有不良于行的时候。”
被挑断了脚筋,却还活蹦乱跳……是哪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