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绛正想着要不要溜,晏怀殊突然冷不丁一开口,吓得她一哆嗦。
大殿因她这一反应,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令人窒息的气氛让江绛浑身僵硬又无措,硬哽住一口气点点头,“好像中暑了,难受。”
小皇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害纯良的好像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晏怀殊瞬觉自己竟还猜疑她在御花园之举别有用心,真真是多想。
但是初夏中暑……小皇后撒谎手到拈来,一点都不脸红。
晏怀殊抿了下唇,垂眸敛了心绪,低声道,“母后不舒服可先回凤栖宫,儿臣向父皇转告一声罢了。”
江绛闻言一愣,又赶紧压下自己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喜色,“咳咳,多谢太子,本宫就先告辞了。”
说罢拎起裙角头也不回的走了,那飞快的小步伐活像是身后有恶狼追捕似的。
傍晚,江绛正用晚膳,就听到了仙阁关于五公主的消息,看似意外落水,竟是牵连到了一位昭仪。
月牙唏嘘不已,“宋昭仪平日里一幅腼腆又安静的样子,没想到心眼那般多,竟往仙阁安插了人手欲害五公主。”
“五公主平日乖巧懂事惹人怜爱,现如今高烧昏迷,想想都心疼。”
江绛咀嚼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眼中光芒微黯。
以前看剧的时候也就图个过瘾,眼下自己身处其中,才发觉这里一花一草都是真实的,那些阴谋诡计也是真实的。
她想过她坐在后宫最尊贵的位置,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左右是因她连封后大典都未举行,不握凤权便构不成威胁罢了。
月牙还在叨念着,“宋昭仪这些日子很得帝宠,今晚之后怕是人走茶凉了。”
“月牙别说了。”美味的佳肴如同嚼蜡般没了滋味,江绛彻底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往寝殿走去。
“天黑了,洗漱完该睡觉了。”
一连过了几日,江绛一直没有出过凤栖宫,把嫔妃们的每日请安都取消了,直到把破碎的心态摆正好,这才收拾利落准备出门。
好吧,主要还是握着一半凤印的温贵妃生辰到了,江绛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小话本儿,去给人送生辰礼。
上了凤辇,江绛突然想起来一事,谨慎的低声道,“月牙,本宫那箱子书藏得严实吗?”
那可是她想方设法弄进宫…的珍品,咳咳咳,里面有两三本少儿不宜的书,写得活色生香特别刺激。
见月牙重重点了点头,江绛心安了。
长长的宫道上,正在行驶的凤辇突然半路停住,下一刻宫人有些为难道,“皇后娘娘,车轱辘卡进石板缝里了。”
江绛一脸懵逼,这可是皇宫,平平坦坦的宫道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车轱辘卡缝里这种事,这不科学!
月牙下去看了一眼,回头无奈的对江绛道,“皇后娘娘,您且等一等,奴婢这就让人来修理。”
江绛好奇的下了轿辇,“一起推推不出来吗?”
她没那么多顾忌,拨开宫人蹲下身,凑近车轱辘研究了半晌。
啧,卡的位置真刁钻。
“走过去吧,反正都到半路了,不远。”
生辰礼一早就送过去了,等人来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江绛可没有迟到的习惯。
眼看小皇后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了,月牙留了两人等着修理凤辇,随即带着其他宫人追上江绛。
生辰宴是在华乐殿举办,眼下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江绛擦了擦汗,暗自鼓劲。
还有两道宫墙,也就是十分钟的事,加油!
走了两步后,江绛一把抹掉滚落到鼻尖的汗珠,气哄哄的锤了下宫墙,皇宫怎么这么大啊,凤袍那么厚重,等她走到地方怕是整个人都臭了。
江绛整个人枯蔫蔫的,忽然间听见身后传来宫铃叮当的声响,清脆悦耳,她闻声转头,便见属于太子的轿辇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将眼下清形尽收眼中,晏怀殊剑眉微敛,“母后为何不乘凤辇出行?”
小皇后再落魄,也不至于出行连凤辇都没有。
“半路卡住了。”江绛尴尬的笑了笑,努力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皇后尊严,“本宫想锻炼身体,便决意步行而至。”
“……”
晏怀殊下意识看了一眼天上正烈的太阳,沉思了一下,“那母后慢慢走,走太急容易中暑,儿臣到华乐殿便替您向贵妃娘娘转告一句。”
“啊?”
江绛猛的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她以为他停下是要带她一程呢!
宫铃声清灵悦耳,煞是好听,江绛看着渐行渐远的辇轿,懵逼之后气得咬牙。
他还真走了,不捎人干嘛还要停车问她,玩呢?
江绛连着深呼吸几次,冷静,冷静,她揍不过太子……
“月牙,走。”
华乐殿外,宫人唱喊一声“皇后娘娘驾到”,殿中便诡异的沉默了一瞬间。
晏怀殊是同皇子们坐在左殿的,他听见右殿传来几许轻笑,随后是后宫佳丽们零零散散甚是随性的请安声,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不悦。
他听说过父皇娶小皇后,仅仅用了一道圣旨宣入宫便无其他,可小皇后终究是皇后,尊贵的中宫之主怎能被嫔妃轻视取笑,视宫规祖训为何物?
等宴席开始,曲乐声响,歌舞四起,江绛身边坐着威严的老皇帝,沉稳俊美的太子就在左下侧。
再看看下方气质各异的众位嫔妃,相貌出众的皇子公主,江绛不禁咂舌。
皇宫这一家子都是美人儿啊,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
“听说皇后娘娘今日步行而至。”右下方,一袭妃色薄纱宫裙的颜贵妃端着一盏酒,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