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团长赶紧招呼战士们将乡亲们扶起来:
“乡亲们,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把鬼子赶出去!”
王英贵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长官,有什么困难尽管吩咐吧!我们庄稼人,有的是力气,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也挺熟悉。”
田团长说:
“谢谢乡亲们的好意,眼下你们已经帮上大忙了,请回吧!请回吧!”
这时候武刚强蹿上来,对田团长说道:
“团座,咱不是正缺人手搬运大炮吗?”
田仲达瞪了他一眼,说:
“就你知道得多!你也不看看这些乡亲们,一个个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将救命的粮食都捐献出来了,而且还冒死送到阵地上来了,你难道还忍心……”
武刚强闭上嘴,不说话了。
王英贵老人看出了田仲达的难题,说:
“长官,你们有啥难题尽管吩咐吧!咱庄稼人,有的是蛮力!”
田团长看着这个老人殷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眼下搬运大炮的难题。重炮通过惠通桥运送到怒江西岸后,由于滇缅公路仍然被敌军牢牢控制,重炮被阻断在此无法通过汽车牵引运送到阵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通过人工的办法将重炮搬运到山上去。
乡亲们一听,就说道:
“长官的难题,就是我们的难题,这搬运大炮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田团长想了想说:
“这样吧,难得乡亲们一片好心,我们派出部分炮兵部队的战士,跟你们一道到山下去搬运大炮。”
再说丁秀领着潘黄河急急忙忙朝野战医院赶去。路上,两人都好像有些尴尬,潘黄河甩开丁秀扶着他的手臂,自个儿朝前走去,可刚没走两步,就疼得龇牙咧嘴,不能再朝前走了;丁秀有些赌气似的看着他,说:
“走啊,你走啊,咋不走了呢?”
边说边紧走两步,赶上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扶住了他。
两人走了一会,丁秀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这么样?”
潘黄河说:
“我觉得我一个人能走。”
丁秀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生气地说:
“我不是说的这个!”
潘黄河痛得“哎哟”一声蹲了下去,丁秀这才意识到他的肩膀受了伤,急忙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丁秀不吱声了。
“你说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怎样想的。”没有得到潘黄河的表态,丁秀总觉得那好像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似的。
“我在想,你肯定是故意的。”
丁秀忍不住地想要笑出来,噗嗤一声道:
“你呀,可真是个呆子!我是问你,我想跟你结为夫妻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潘黄河想了想,说:
“……我看还是算了。”
“算了?咋的?”
潘黄河抬头看了看远处起伏的山峰,沉默了。
丁秀自言自语地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一个离过婚的,死了男人的,又……被鬼子们强X过的……哎,我知道自己不配……”
潘黄河打断了她的话,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结过婚了?”
“没有……”
“既不嫌弃我又没有结婚?怎么可能?”
潘黄河想了想,说:
“我一个打仗的,脑袋随时提在裤腰上呢,有今天没明天的,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跟你结婚,不是耽误你一辈子吗?大象寨那么多好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嫁给我?”
丁秀低下了头,说:
“我也说不清楚,以前那个男人吧,是咱父母做的主,我嫁过去才见他头一面,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直到他被鬼子杀死我才觉得有些悲伤,从此恨死日本人了……自从见到你的第一面,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可靠的人,就有了那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你几次救过我的命,我没有什么报答的,就给你做饭洗衣吧……”
潘黄河叹了口气,坚决地摇了摇头,说:
“这事儿等打仗胜利后再说吧……”
丁秀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团部医院,野战医院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员,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不停地来回穿梭,其中两三个医生围在一起正埋头给一个伤员做切骨手术。
“快来人啊!这里有个重病伤员,快没气了!”丁秀对着白大褂大声喊道。
潘黄河扭头问道:
“谁快没气了?”
“我不这么说他们能快点吗?你看你,血都流了那么多,看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潘黄河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摇了摇头。
听说有人快没气了,几个本来埋头做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猛然抬起头来,其中一个护士说:
“扶他过来,躺下,躺下,先止血!”
丁秀扶着潘黄河朝一张空床走去。
“医生,赶快救救他吧,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丁秀急切地对医生说道。
“没事儿,你们先抢救其他的吧,我死不了!”潘黄河说。
丁秀一听,生气地对他说:
“死不了死不了,你就硬撑吧你!撑死你才好!”
听见说话声,本在埋头做手术的一个医生抬起头来,看了看潘黄河,惊讶地问道:
“兔子潘,是你?”
潘黄河一看,那不是艾伦吗?
他点了点头说;
“是啊,你先忙吧,没事儿。”
只见艾伦丢下手术刀就朝他奔过来,用一双沾满鲜血的手重重地拥抱着他,还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说:
“想死我了,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剩下的几个医生在那边焦急地喊道:
“艾伦,这手术正做到一半呢,快过来吧!”
艾伦扭头羞涩地笑了一笑,说:
“你们接着做就OK,差不多快完了,把弹头挑出来,缝合几针吧。噢,别忘了继续输血!”
几个医生一听,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兔子潘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再说丁秀,要不是亲眼目睹、亲耳听见这个外国女人都她的意中人如此亲热,她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大胆、热烈,甚至在丁秀看来有几分做作的外国女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荡,令丁秀羞红了脸。同时,一股巨大的醋意油然而生。他气冲冲地扔下潘黄河,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她是谁?”艾伦指着刚跑出去的丁秀问道。
“她?是咱炊事班的,山下寨子的一个村民,自愿到咱队伍里来服务的。”
“我怎么看她好像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怎么可能?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艾伦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他的伤口,说:
“你呀,咋这时候才来?再来晚了就来不及了!快躺下!”
就这样,在艾伦的精心照料下,潘黄河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潘黄河想,为什么几乎每次跟艾伦见面都是在医院里呢,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见面的好。可是每次见到她,潘黄河都觉得再痛再严重的伤口,都毫无痛苦可言了。呆在野战医院的日子,是潘黄河最快乐的时光,他真希望一辈子就这样呆下去,让时光停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