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神父边吃边碎碎念,很快桌上的食物都下了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扭头看了眼沙发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士,面带愧色中走过去,帮他掖了下毯子后坐到了旁边另一张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后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便已经西斜,沙发上年轻神父歪着脖子还在熟睡,嘴角含笑,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这时他斜对面的寡妇闭着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不久眼睛便缓缓地睁开了,朦胧间看到前方一团黑影,倏然睁开双眼,条件反射一般就想坐起,不想再次扯动伤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声音惊醒了熟睡的年轻神父,他睁开眼发了下呆,揉了下才发现对面那位漂亮的女士已经醒了,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噢,太好了,女士你终于醒了。”年轻神父起身走到寡妇身边笑着说道。
寡妇无法动弹,看向他的神色除了冰冷就是浓浓的戒备,不管对方是谁,她不想自己最羸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眼里,即便对方没有恶意,她更愿意面对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而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感受到对方的冰冷,年轻神父也不恼,反而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带着些歉意解释道:“真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冒昧进到你的房子,实在抱歉,我叫凯尔,是一名传教士,我没有恶意的。”
说着年轻神父凯尔还煞有其事地拿起胸前挂着的十字架示意了一下,结果发现对方好像依然不待见的样子,这让他又想起了阿布酋长翻脸后的样子,神情有些颓丧,心想是不是自己到哪都不受欢迎,自己出来这几天还真是如大主教说的那样,会遭遇世间很多冷眼和排斥,原来真的是这样子。
凯尔以为是自己之前的无礼热闹了女主人,并没有往别处想。
“这个……请你相信我,我刚才还帮你包扎了伤口,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还流了很多的血。”凯尔喏喏地继续说道。
“滚出去!”寡妇并不理会他说什么,突然冷声喝道。
凯尔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可是你身上的伤……如果没人照看的话,恐怕会恶化的。”
不说还好,一说寡妇的脸色更寒,几乎咬牙切齿地再次开口:“你如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会杀了你,现在,滚出去!!!”
凯尔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当注意到这个女士越来越冷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那本《圣经》,神色苦恼而委屈地向外走去,离开时还不忘掩上门,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
不久,饥饿感让失神的寡妇的眼睛重新有了焦点,这才想起昏迷前只吃了半个汉堡而已,剩下的还丢在桌子上,扭头看过去,却发现桌上只剩下两个包装袋和一个空瓶子。一股戾气自心头升起,她忍不住大声地问候了几下混蛋凯尔的女性家人,声音在空阔的夜色里经久不散。
……
夜幕悄然降临,给牧场披上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白日的烦躁一同遮盖,荒郊野外的地方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安静,这里甚至连虫鸣声都很少听见。
牧场尽头,两束光芒自一片树林间出现,随后由远及近,是两盏车灯,一辆车正不急不缓地朝这边开过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牧场上显得很清晰。
很快,这辆轿车来到了木屋旁边,车熄火后,却没有立刻熄灯,一个身穿黑色皮质风衣手上戴皮手套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随手关上车门然后朝木屋走去,同时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
男人敲了敲门,里面却很久没有回应,他便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而他却仿佛能够洞悉这里的一切一样,脚步沉稳地走到客厅,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随着一声轻响屋内亮起了灯光,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挥着一把尖利的东西就朝这个男人刺来。
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怪笑,连看都不看向他攻击而来的利器,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刺下的冰镐便落到了空处。然而攻击者却并没有就此放弃,镐尖方向一转,又向男人的胸口刺去。男人又是轻蔑地一笑,却没有再躲闪,而是突然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冰镐,使之无法再进一步。
“现在的你太弱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男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看着眼前眼神冰冷的女人。
“为什么是你?”寡妇并没有惊异于对方能够抓住她的武器,并躲过她的攻击,而是对于这个人的出现感到疑惑,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轻笑道,耸了耸肩膀,然后松开了手向厅内走去,将手上的箱子放到一边便不客气地靠在了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我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寡妇面沉如水地跟了过去,却没有坐下,眉头始终皱着,因为他不怎么喜欢眼前这个人。
男人却不答,脸上挂着笑,好像对这里很感兴趣的样子。
“回答我,索亚。”寡妇的声音重了一些,对男人无视的态度很愤怒,如果是往常,她恐怕就要动手了。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索亚面色不善地转过头,他不喜欢被别人质问,尤其是一个比他弱的人。“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还是说你的毫无羞耻已经让你遗忘了你的失败?告诉我,艾丽娅。作为你的哥哥,我为你的行为感到恶心。”
寡妇原名艾丽娅,寡妇只是她的外号。艾丽娅沉默了,索亚的话就像一把到刺中了她刚刚愈合的尊严,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把她以往的自信高傲摧毁,现在被哥哥重新提及,无异于掀开她的伤疤。
索亚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一样地转过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根,云雾缭绕之中索亚的脸色始终平静无波,而艾丽娅就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僵持,跟以往的时候一样。
一支烟燃尽,索亚踩灭烟头,重新说话了,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和不甘:“他死了?”
“是的。”艾丽娅回答。
索亚发泄似地狠狠地踹了一脚前面的桌子,结实的橡木桌子顿时四分五裂,他寒着脸再次转过身,咬牙切齿地吼道:“死了?他怎么就可以这样死了?这对他的惩罚是不是太轻了,他就应该上刑台被活活烧死,然后下地狱,下地狱!!!”
艾丽娅继续沉默,索亚的歇斯底里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悲伤,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克里斯勒,三年前的死,死得那么不值得,死在了亚里王的手上,为什么她不阻止丈夫去挑战亚里王,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一同上了决斗场,从那之后,她便有了“寡妇”这个外号。
索亚恼怒地瞪着艾丽娅,似乎很看不惯她这副沉默的样子,一下子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克里斯勒不仅是艾丽娅的丈夫,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克里斯勒的死他同样很痛心。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羸弱的艾丽娅险些站立不住,白皙的脸上五个手指印慢慢清晰起来。
“废物!”索亚大骂道,抬手又想再打一巴掌,但看到她的腹部缠绕着一圈纱布,手上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他恼恨地收回手,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将之前带来的那个箱子丢给她。
“蠢货,你以为你能够趁机杀了亚里王?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企图?他就是断了一条腿你也杀不了他。你说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白痴的妹妹,还妄图去干掉那个人……”索亚气急败坏地继续骂道,他是直到亚里王死了的消息传出来,才知道这件事情,而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艾丽娅参与了这次极其危险的任务,噬魂,那个死神一般的存在,他不可能没听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传说,没想到妹妹居然参与了伏击噬魂的任务,那简直是在找死。
艾丽娅依旧沉默不语,抱着箱子低着头任由索亚在面前怒骂,她的确知道这是在行险,更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而且她也尝到了苦果,因此差一点就死了,但她并不后悔,至少看到亚里王死在那里,虽然不是她亲手杀的。
索亚骂够了,很是厌恶地看了眼艾丽娅,将烟头丢掉,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说道:“箱子里有药品,还有食物和衣服,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你这废物的样子,滚回你的房间去。”
艾丽娅始终没有再说什么,抱着箱子回到了原先的房间,她的确需要重新再处理一下伤口。索亚烦躁地瞥了一眼关上的门,从身上拿下随身携带的两把手枪丢在旁边,再次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的烟瘾很大,尤其是在心烦的时候,烟从来不离嘴。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偶尔传来一声虫子的叫声,整个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同时充满了一股呛人的烟味,索亚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地上已经丢了很多烟头,烟灰也撒了一地,他半躺着身体,神色出奇地平静,就在他刚丢下一根烟头又想重新点上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香烟滑落指尖,他的手慢慢地摸向旁边的两把手枪,刚才还很有规律的虫叫声,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再响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