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巴结,只嘱咐两人小心些,别碰到了青莲的伤口。
也不知是听到了楚娴说话,还是,喝了水缓过来劲儿,青莲突然伸手,紧紧攥住了楚娴的衣袖,虚弱道:“奴婢,奴婢没有,是……是秀兰……”
楚娴却温和的制止她道:“别说了,自己的伤要紧。我信你。”
一句话,让青莲感动不已,青杏也红了眼眶,就连青灵都多看了楚娴一眼。
无关人等散去之后,桂嬷嬷带的几个人都惶恐不安的站着,不知沈氏会如何发落。
桂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见沈氏面色不善,立刻便跪在地上,一边自扇耳光,一边哭道:“老奴口不择言,老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奴嘴贱不会说话,污了老祖宗圣听,老奴该死……”
这一通耳光,打的又狠又卖力,看得人阵阵肉疼。
楚娴却心中冷笑。
卖惨博同情?
那她这树皮似的老脸可比不过一个八岁的奶娃娃。
所以,就在沈氏走到近前那一刻,楚娴就像受委屈的小奶娃看见了亲人,“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声音之响,哭声之惨,眼泪之多,瞧的人目瞪口呆。
就连一心演戏的桂嬷嬷都忘了自扇耳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之前那个出手教训翡翠,跟她硬刚顶嘴,连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吗?
一分钟切换成了委屈无害,被人欺凌,无助悲惨的弱弱小庶女。
没办法。
当初在萧壑后宅生活了五年,每天都面对一群争宠的戏精。
她耳濡目染,不想学也学会了。
房嬷嬷急忙上前,掏出帕子给她擦脸,心疼道:“我的小姐啊,快别哭了,老夫人来给你撑腰了。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
楚娴乖乖由她擦着,还是抽噎不止。
沈氏见房嬷嬷的帕子是棉布的,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锦帕给她。
房嬷嬷赶忙接过,接续给楚娴擦拭,嘴里还喋喋不休道:“才离开寿康苑几天,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她没说一句,沈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本就愧疚的心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心疼。
沈氏终于安耐不住,接过房嬷嬷手里的锦帕,准备给楚娴擦脸。嘴里却责怪道:“活该被人欺负,当初祖母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再不济,差人过来报个信也好。我今日若不来,你是打算被人拆了做肉汤,才让我知道么?”
沈氏语气不善,可每句话都能让人感觉到关心和维护。
那一刻,楚娴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倒了沈氏怀中,瓮声道:“祖母……”
说实话,她赶青杏和青莲回去,也有求救的意思。
她的计划是,自己在沈氏那儿受一顿皮肉苦,等沈氏知晓经过,来解救她的时候,她就可以顺利卖惨,再一点点消磨钱氏在沈氏那儿的地位。
可没想到,她什么都还没做,沈氏就来了。
甚至没问任何前因后果,就立刻选择保护她。
她原以为沈氏性子寡淡凉薄,对谁都不会有太亲近,当初她在寿康苑的时候,不刻意讨好也有无计可施之感。
可现在,楚娴突然发现,不是沈氏凉薄,而是她经历的太多,早就不会轻易在任何人任何事上投入感情和热情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跟她还挺像的。
经过一次情伤,她除了对爱情,对任何人都带着一丝防备。
她觉得沈氏不好攻克,她又何尝拿真心以对呢?
楚娴在沈氏温暖的怀抱中,心思万千,却又被幸福填满。
“乖孩子,别哭了。”沈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告诉祖母,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娴刚要开口,桂嬷嬷急忙跪地磕头道:“老祖宗息怒,这事儿全是误会。不过是丫鬟之间的纷争。”
楚娴一看这老婆子要和稀泥,仰着脸,嘟着嘴道:“刚才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
桂嬷嬷擦着冷汗道:“六小姐有所不知,刚才有小厮来报,说那秀兰先挑衅,才激怒了青莲。我平日里事儿多,一时不查,还请六小姐勿怪。”
楚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她道:“所以,你领着人跑到溢香园门口打我的丫鬟,是何用意?”
桂嬷嬷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氏立刻斥道:“好你个老刁奴,究竟是丫鬟纷争,还是你借故伤人,欺辱主子?”
这还没查,就定了桂嬷嬷的罪。桂嬷嬷吓得脸色惨白,不住磕头。
其他欺辱过楚娴的人也顿时后怕不已。
以前觉得楚娴不得老夫人喜爱,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既然有人撑腰,楚娴也不客气,看向沈氏道:“祖母莫生气,桂嬷嬷年纪大,有所疏漏也是有的。”
沈氏哼了一声,道:“既管不好下人,还做什么管事。”
房嬷嬷是个人精,自然知道沈氏的意思,赶忙上前道“我看青杏老成持重,也该历练历练了。”
沈氏“嗯”了一声。
没在多说什么,拉着楚娴往院中走。路过珍珠、翡翠二人的时候,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道:“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若约束不了下人,管家之权便交出来。”
两人立刻称是,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嚣张。
楚娴气也出了,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想领着沈氏在院子里转转。江氏没死的时候,就喜欢侍弄这些花草,她不爱读书,在院子里闲的无聊,也将院子里打理了起来。
只是,种了不少的蔬菜瓜果。
沈氏刚进院子,就看见辣椒、黄瓜挂在竹架子上,看起来倒也可爱。
楚娴上去便扭下来一个,让人去洗洗送来。
“祖母,你尝尝,顶新鲜的东西。”楚娴将黄瓜掰开,一个给了沈氏,另一个直接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吃了起来。
沈氏接过来,却没有吃。
她只是怜爱的摸了摸楚娴的头,叹了口气道:“阿娴,你可怪祖母?”
楚娴微微一愣,没想到沈氏也是心细如发。
她还以为,沈氏从来不怎么在乎她呢。
她握着黄瓜想了想,抬起头朝沈氏一笑:“怎么会呢?嫡母争着抢着要照顾我,祖母不该拦着,也不能拦着。否则,岂不是让人非议嫡母刻薄容不下庶女。”
是啊,为了给钱氏面子,她只能放手。
可若是她执意留下楚娴,旁人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底,不过是她还没有那么重要而已。
看着小姑娘笑容淡然,想的通透,她越发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也许是迁怒,也许是想要对楚娴补偿。
沈氏在溢香园逛了一圈,脸色却很难看。她坐在花厅首位,对房嬷嬷道:“这院子破败不堪,哪儿是人住的地方。明日找工匠给我好好修葺一番。”
房嬷嬷立刻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院落修缮需要一段时间,不如让六小姐暂居在咱们寿康苑吧。反正咱们院子里房间多,也不缺一个睡觉的地方。”
楚娴正在剥橘子,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沈氏。
沈氏也正朝她看来:“这衣服还是从我那儿走时穿的,多少时日了,连新衣服也没有。”
房嬷嬷赶紧去外面的丫鬟道:“去传锦衣坊的刘大当家,让她把最新款的布料给拿过来,让老夫人过目。”
之后,沈氏又赏赐了金银礼物,简直让楚娴受宠若惊。
晚上祖孙两人回到了寿康苑。
院子里又传来了欢声笑语。
钱氏得知今日发生的事儿,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听说此事还是因为楚嫣的丫鬟而起,立刻便让楚嫣带着丫鬟去认错。
楚嫣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那楚娴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凭什么能得沈氏照顾,凭什么让她服软?
这件事虽然是秀兰挑衅在先,可秀兰说的也没错,她一个贱人,就该懂得夹着尾巴做人。
虽然不高兴,楚嫣还是带着礼物点心去了寿康苑。
一看见楚娴正坐在沈氏怀中说着什么,沈氏和一屋子下人笑得合不拢嘴,她就觉得心头火气。用力捏了捏手帕,强压下火,楚嫣才柔声唤了句:“祖母。”
沈氏不知真没听见还是故意晾着她,也没接腔,只饶有兴致的问楚娴:“后来呢?那沙漠里的人可找到路了?”
楚娴看见楚嫣,赶紧推了推沈氏的胳膊:“祖母,三姐姐来了。”
沈氏这才收了笑,瞥了她一眼:“嫣儿啊,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楚嫣见问,立刻便做出一副泪水涟涟的模样,一边拭泪,一边道:“都是下人护主心切,跟六妹妹的人闹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不会管教下人,听说了此事,便带着那不开眼的奴婢,来给妹妹道歉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膈应人。好像在说这件事儿跟她没关系,但因为沈氏生气了,所以她要来道歉。
一时间,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顿时变得尴尬无比。
沈氏脸色阴沉的厉害,一句话没说。
楚嫣只当没看见,将点心放在桌上,道:“祖母,这是嫣儿特意去五福斋买的糕点,您尝尝。”
也许是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这会儿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公开朝楚娴叫板道:“不知妹妹给祖母尽过什么孝啊?祖母对你这么好,你总不好一直心安理得受着吧。”
沈氏“砰”的一声,将手中的杯盏摔在桌上。
这时,正上菜的刘婶突然从隔壁前厅过来,给沈氏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