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弄死楚枫,就不用在楚宅里混了。
楚娴见楚枫吓晕了过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拿起夹子,把老鼠一只一只夹进了笼子里。然后对着满身狼藉的楚枫摇了摇头:“还没怎么样就晕了,后面还怎么玩?”
楚枫梦里有成千上万的老鼠在他身上爬,不等他惊醒,整个人呛了好几口水。
他本能的站起,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水缸里。
那水几乎到了他脖颈上。
他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下一秒就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现在才刚开春,天还冷的厉害,这一缸水裹着他,就像在冰窟似的。
手脚还是被绑着,可柴房里已经没有楚娴的身影。
他先是松了口气,之后又猛地紧张起来。
楚娴走了,把他丢进了水缸里,难道是要让他冻死在这儿?
楚枫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屋外。
楚娴出来的时候,青杏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瞧见楚枫被仍在缸里,心里一紧。
她见楚娴一个人走到廊下,靠着墙,望着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身上取下披风,走过去,盖在楚娴肩头,轻声道:“小姐若是累了,就回去睡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楚娴道:“青莲回去了吗?”
“她困了。”
楚娴点了点头:“那你也回去吧。”
青杏看楚娴这样,叹了口气,然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柔声道:“都过去了,姐儿应该往前看,不应该总记着过去。”
原来青杏都明白。
她知道自己是在报仇。
可她不知道,那小楚娴也死了,这些都大夫人和楚枫之过。
如今,她只是惩罚了楚枫而已。
也没真打算要他的命。
有些东西可以过去,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过去。
那些冤死的人,那些无辜的命,那些屈死的魂,谁来替他们讨个公道?
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楚娴靠在青杏怀里,没说话。有些目的和心思是阴暗、见不得光的,谁都不能说,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柴房里彻底没动静了。
青杏才开口道:“也出了气了,就放了七公子吧。他怎么说也是个孩子,罪不至死。”
楚娴从她怀里起身。
青杏以为楚娴不愿,又道:“我前院的火已经被扑灭了,等二爷腾出手,咱们再放七公子就迟了。”
楚枫就是楚乾的命根子,若是让他知晓楚枫被楚娴折磨成这样,不打死她才怪。
这些楚娴岂会不知。
她扯了下嘴角,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说到这里,又眨了眨眼睛道:“不过,放他走之前,姐姐得跟我演一场戏。”
楚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水缸里出来的。
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了衣服,就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他动了动,发现手上的绳子松了。
他高兴极了,急忙挣脱了绳子,然后去解脚上的绳子。
正忙活,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楚娴的声音:“今日不杀了他,他岂不是要回去高密?到时候死的就是咱们了。”
楚枫心道,让本公子回去,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气哼哼的将捆在脚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悄悄下了床。虽然浑身疼的厉害,头也晕晕的,但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忽视了身体的不适,反而有种不顾一切的孤勇。
他悄悄来到窗前,点开窗纸查探外面的情况。
这一瞧,吓得差点跌在地上。
只见泠泠月光下,楚娴正一脚踏在磨刀石上,一边跟丫鬟说话,一边霍霍的磨这一把砍刀。
那样子活像要吃人的小鬼儿。
楚枫鼓起的勇气瞬间又吓到爪哇国去了。
他的心砰砰乱跳,欲哭无泪,绝望的想,这回真要死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丫鬟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娴姐儿,七公子不会乱说的。要不奴婢先去跟他谈谈,若他真不同意,你再杀他不迟。”
楚枫感激涕零,觉着这丫鬟简直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的天使。
楚娴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好半天才不情愿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他不同意,我立刻就宰了他。”
不一会儿,柴房的门就响了。
楚枫已经重新把绳子系好,躺在地上装睡。
青杏见他这样,顿时想笑,不过,还是勉强忍住,装作紧张的样子道:“七公子,赶紧醒醒。”
楚枫佯装刚醒,求青杏放了他,自己什么都愿意答应。
看来她们主仆在外面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青杏便顺着演:“七公子也知道,娴姐儿最是记仇,要放你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楚枫急于脱身,什么节操都没了。赶紧说道:“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就说我自己急着去救火,不小心跌到泥塘里了。小姐姐,你就放了我吧,我若是得了自由,将来肯定会记着你的好,把你调到我房里伺候,再不让你受楚娴的气。”
青杏犹豫了一下,好半天才从袖中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道:“那七公子把这个吃了吧。刚才小姐说,把这个吃了,就放你走。”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楚枫立刻皱眉道:“这是什么?我不吃。”
“这是断肠丹,吃了之后,一个月若无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楚枫一听,脸都白了。身子都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七公子放心,这也是权宜之计,每月奴婢都会把解药送过去的。若非如此,娴姐儿不放心。”
楚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都说了,我会保密的,为什么不信啊?呜呜呜……”
楚娴在外面听着,差点笑岔气。
就他一小毛孩,还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怕闪了*。
青杏看他这样,也有点头疼,起身道:“你若不吃就算了,我让小姐过来吧。”说完就要走。
楚枫生怕楚娴过来砍她,赶紧道:“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青杏勾唇一笑,转身蹲下,将楚枫的嘴掰开,把药丸塞了进去。
楚枫视死如归的闭上眼,一仰头,把药丸囫囵吞了下去。
吃完之后,回味了一下,发现竟然还有点甜。
楚娴见事成,便带着刀闪人了。
青杏扶着楚枫起来,领着他走后门悄悄离开了溢香园。楚枫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等青杏停住,突然哭着脸道:“我好想毒发了,我肚子有点疼。”
青杏差点笑出来。
这药丸哪里是断肠丹,分明就是颗糖丸。
她忍了忍,才压下嘴角的笑意,问道:“怎么不舒服了?”
“咕噜噜,咕噜噜……”
这时,楚枫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
折腾了这么久,大约是饿了。
青杏怕他心理负担过重,容易暴露,便道:“七公子放心,这断肠丹平常不会发作的。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基本跟常人一样。”
“真的?”楚枫半信半疑。
听到青杏确定的答应,这才稍稍放心。
青杏把人送到飘香院外,然后在他身上脸上都弄了些土,才道:“七公子知道怎么说吧?”
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楚枫哪还敢乱说。
急忙点头:“放心吧,我都想好了。”
青杏点了点头,也没多问,看着楚枫进门,这才转身回去。
楚枫也不知使了什么办法,果真瞒住了这一切。
府里出了这么些事儿,管的比平常要严,楚娴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所以选择韬光养晦保全自己,并没有急着再做什么。
溢香园平静了好一阵儿。
这段时间,楚娴乖觉的每日都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对她很亲切,每次都要留她吃了午饭才让她回去。
她内里到底是个大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
所以,楚娴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乖巧的同时,也总是用一些童言童语讨老夫人欢心。
比如有一次,老夫人说自己头发全白了,黄土都埋了半截了。
楚娴就天真的问:“老寿星的头发也是全白的,祖母是不要老寿星变得呀?”
一屋子人都笑了,老夫人也搂着她笑个不停:“瞧瞧这张巧嘴,比抹了蜜还甜。”
楚娴不好意思的戳着手道:“阿娴又没说错,阿娴见图上的寿星都跟祖母长得一样。”
这话越发让老夫人开怀,就连房嬷嬷也说:“娴姐儿真是个开心果,只要娴姐儿过来,咱们寿康苑里就剩笑声了。”
青杏、青莲本来也是房嬷嬷的,一边一个的帮衬楚娴。
没过多久,这宅子里都在传,说楚娴是个鬼机灵,已经攀上老夫人。老夫人对她对比另外三个小姐都亲。
这话传到大夫人房里的时候,楚嫣与楚绮都在。
这俩姑娘一个十三,一个十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在钱氏面前仍跟孩子似的斗来吵去。
来告状的是四小姐楚绮,她一进屋就把一朵烂了的绢花摔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娘,姐姐又欺负我。这绢花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我不给她,她就要把我的东西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