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特与席慕尔仅有五米之遥。
影舞者再进一步,便可将席慕尔纳入攻击范围。
席慕尔身躯前倾,右手也按触地面,与左手分列并排,老人弯下腰,以近乎匍匐的姿态,叩礼!
光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汹涌如海潮。
法兰斯脑袋似是针扎般的刺痛,然后她感觉与模具之衣制造的伪结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双生蛛缚自然也解除了作用,抓不住席慕尔的防御结界。
“咚!”
谭思特笔直倒飞,第二次连人带枪砸进了石壁。
法兰斯抹了一把脸,手上尽是鲜腥的鼻血。
在如此强韧的防御结界面前,嚣张如玛萨斯也不由气焰受挫。暗暗的,玛萨斯向血肉傀儡发出了保护主人的命令,并设定为最高优先级。这是他失去保命傀儡后,宁愿得罪安息夜厅重要人物法兰斯也要制造血肉傀儡的理由。
伊诺克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福特也停了第二发无形之火,他跑到外围的石壁,把挂墙的谭思特掏出。福特还有闲情拍拍少年的脸蛋,嘿嘿笑道:“需要特殊服务吗?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谭思特脑门的青筋都跳起来,他抬臂将福特划拉到一旁,没好心情的道:“胡摸什么,别添乱。”
老福特还真有点不放心,又凑上来捏手捏脚,关切的道:“厉害啊,骨头竟然还没有断?脑子有没有撞坏?我可是知道你这一招的厉害。”
“叫你别乱摸,听见没有。不过自己抽自己两巴掌而已,这点轻重我还把握不好吗。”谭思特气的发笑,他不断换手倒腾着长枪,边走边摇晃着胳膊,喊道:“法兰斯,你来指挥,大家合力再来一次。就不信轰不穿他的乌龟壳。”
法兰斯面露难色,赶紧回道:“谭思特,看不到他的底。硬拼不合适。”
谭思特冷哼一声,道:“怕什么,他恩眷再盛,能比得上主祭大人?”
法兰斯严肃的道:“谭思特,你我都是主祭大人身边的近人,多少心中有个估计。方主祭的确恩眷正隆,威能深不可测,但是你也别拿大了。我认为就席慕尔当下展露的能力,差不多可与方主祭比肩。”
谭思特皱眉。他盯着稳坐圆心的席慕尔,再搜寻印象中的那人,果断道:“不可能。方主祭便在所有的主祭之中,也是上位的存在!”
法兰斯矛盾的应道:“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是实话实说,这就是我感受到的。”
大厅沉寂。
每一个人都要重新思量。假如法兰斯的判断为真,意味着众人当前要完成的首要任务是短时间内摧毁一个主祭级别的防御结界。
那是近乎不可能做到的。
“这的确是事实。”
黑袍法师开了口。
他自幽暗的角落中走出,直向席慕尔的结界而去,黑袍法师幽幽的道:“陇西行省比方渡陵更强大的主祭并不是没有的。”
尽管司幽道在队伍中地位超然,谭思特的眼神也立即充满了敌意,他寒声道:“谁?”
司幽道淡然的道:“超过方主祭的,陇西行省只有一位,那便是我与这位黑暗散播者共同的老师,凌逐湮主祭。席慕尔,你好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凌逐湮?
上一代的凌主祭?
司幽道竟是举出了这位?
谭思特感到意外,其他人亦然。
凌逐湮是陇西行省上一代夜厅主祭,才华横溢,二十岁就提出两大理论,隔阂时代学说和西境非唯一论。凌逐湮认为沟通暗主愈发困难的原因并非西境子民虔诚度不足,而是由于沟通的渠道产生了异变。在此基础上,他认为西境绝不是暗主唯一顾念的恩眷地,以暗主的无上威能来论,西境大约只是千百块,乃至万万块恩眷地其中之一罢了。
凌逐湮的理论引起轰动,这位年轻的守夜人很快被大降临夜厅关注。凌逐湮二十四岁便执掌安息夜厅,成为近两百年西境最年轻的行省主祭。在凌逐湮声望攀至最巅峰时,一度有望角逐夜厅独一无二的首祭之位,但也就在那个时候,凌逐湮忽然销声匿迹,成了一个谜团。
时间推移,凌逐湮的死亡成了定论,曾经的天才留在世间的只剩下以暗歌集为代表的一系列著作。
凌逐湮不仅精擅理论,恩眷极隆,实际战力也十分强横,当时西境三十二省能与之抗衡的主祭找不出一个。
把这位拿来与方渡陵比,自然压过一头。不过这位已经不在世间,又凭何拿来比呢?
司幽道没有解释,他的话语并非说给一路相伴的队友听,这份见面礼是递给多年不见的故人的。司幽道也的确在对方的面上找到了他所认为的惊喜。
那些藏在内心深处,蛰伏多年的感情慢慢的复苏,司幽道掀开了头罩,他的面上挂着久别重逢的温煦笑容。
席慕尔的目光是难以置信。
他惊讶的注目了好一阵子,才万般的感慨道:“你。原来是你。司幽道,老师是真的故去了,而你只是假死吗?”
司幽道喉咙没有关住笑声,他愉悦的道:“席慕尔,你相信老师真的故去了吗?”
一下子就被戳到了要害,意图显而易见,席慕尔面色骤变,他斥道:“你说什么!”
“美丽的结界啊。”
司幽道看着脚下结界的光晕,赞叹着,他迈出一只脚,竟是豪无阻滞的踏入其中。阻隔外来者的结界竟似对其不设防,司幽道并不停止,又抬步欲前进。
席慕尔单手触地,沉喝道:“驱逐!”
光涟泛起,顷刻扫到司幽道的脚掌,司幽道闷哼一声,退后两步,被赶到了界外。他却是不恼,只是更加愉悦的说道:“席慕尔,你看,老师并不拒绝我,拒绝我的,是你,是挟持了老师的你啊。”
席慕尔胸膛起伏,情绪起伏以致难以控制,愤然道:“你与这些狂徒同流合污?”
“席慕尔,现在忏悔你的堕落,还来得及。我可以向方渡陵求情,饶你一条残命。只是你需要忏悔的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蠢笨。你不懂老师的意思,把老师的遗题完全解错了。试想,以老师的性格,他会为自己划一个牢狱吗?席慕尔,老师追求的是解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