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天亮时,凤榻上一片凌乱。
相思起身,亲自动手换掉那一层皱巴巴湿答答的紫绸床单,才堪堪拥着缘尘入眠。
白色袈裟与紫霓凤袍落在床下的黑曜石幽凉地面上,凌乱交叠。
乌檀木佛珠滚得七零八落,青衣女官推门进来的时候,脚下险些踩到一颗摔倒。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是缘尘圣僧的佛珠么?
香霓眉心微不可察一跳,望着那颗乌檀木佛珠,隐隐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心的避开一地零落佛珠,步伐轻盈地往里走去。
只见红鸾帐放下,床下衣衫凌乱,乱出一片暧/昧。
紫霓凤袍是女帝身上穿着的那一件,而那如雪一般圣洁的白色僧袍……
分明就是缘尘圣僧的!
天哪。
昨晚……
昨晚,陛下和圣僧……
不对!
陛下明明就中了白莲教那群逆贼的毒,陷入沉睡昏迷之中,就连宫中/国手都说如果没有解药,陛下断活不过三日,哪里还有精力跟圣僧……
所以……
莫非是圣僧趁着陛下昏迷的时候……?
——呸!
这个念头才刚刚萌芽,就被香霓掐断在摇篮里。
换作是其他男子,香霓一定毫不犹豫地认定,是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趁机爬上女帝的床。
但,那可是名动天下的缘尘圣僧,那般圣洁高远,遗世独/立,不容亵渎的圣人。
如果说是缘尘圣僧和陛下……
香霓宁愿相信是陛下仗着身份尊贵强迫的缘尘圣僧。
所以,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手腕铁血果断决绝的青衣女官,难得迟疑不决。
片刻以后,香霓敛起心神,在红鸾帐外,躬身轻轻地唤了声:“圣僧……”
“嘘。”
红鸾帐里,传出她家女帝大人微微慵懒喑哑的嗓音,染着一丝惊心的妩媚。
“香霓,你小声一点,莫要吵醒圣僧。”
“他昨晚……累到了。”
?青衣女官:“……”
第一反应,陛下您醒了?!
第二反应,陛下您把圣僧给睡了?!
缘尘素来浅眠,饶是昨夜缠/绵累极,少女又压低了声音,他依旧被惊醒。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抖两下,缓缓地抬起,乌黑眼瞳盯着华贵的红鸾帐顶,闪过一丝迷茫之意,似不知今夕何夕。
桃花唇嫣/红,不自觉轻启,呢喃出昨晚昏沉旖旎间叫了一次又一次的称呼:“相思……”
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圣洁温柔,却染上一丝喑哑的情/欲色彩。
莫名的,听得人有些脸红心跳。
香霓眼睫微垂。
心下惊涛骇浪。
看样子,昨晚圣僧和陛下真的……
不过,圣僧似乎不是被陛下强迫的。否则,那一声‘相思’,不会如此的缱绻温柔。
“我在。”相思转身,低下头在缘尘眉心朱砂落下一吻,轻声说:“乖,再睡一会儿。”
“……嗯。”
红鸾帐内,传出情人间耳鬓厮磨的浅浅话语。
见状,青衣女官极有眼色的悄然退出殿内。
殿外。
一群心怀诡谲的大臣们,貌似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外,见到青衣女官出来,一个个连忙上前询问。
“香霓大人,陛下情况如何?可还是老样子?”
“真是天不佑我红袖啊,陛下英明神武,竟然……唉!”
“都怪白莲教那群反贼,着实可恨!”
“陛下尚未留下一线血脉,就连个一女半子都没有,我红袖国将来应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时候,自然有人出头,说:“陛下后宫四位贵君,包括新近的几位侍君都不曾有身孕,倘若陛下真的遭遇不幸……按照祖宗规矩,理应立紫衣王为红袖国新帝才是。”
“朕好像刚刚听到有人在说——立红袖国新帝?”
一袭华贵潋滟紫衣的女帝,款款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未束冠发,如墨般青丝自然披散在肩头与身后,脸颊透出桃花般的好气色,哪里有传说中性命垂危,命不久矣的虚弱病态?
尊贵昳丽的眉眼间,隐约流转着一丝昨夜缠/绵过后的惊心妩媚。
微微上翘的唇角,弧度极美却也……极冷。
凤眸泠泠,扫过众人。
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怎么,朕还没死呢,诸卿就想要替红袖国另立新帝,这是想要……造/反吗?!”
?不轻不重的声音,宛如雷霆万钧。
百里紫袖心头一震。
美眸里掩藏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踪无影……
尽数化作不可置信的震惊。
女帝昏迷三日,终于醒来,有惊无险。
有人喜,有人忧。
更有人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