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的口气，自信的表情。
“嘿嘿……”九鬼嘉隆冷笑着望向了我：“信长殿下叫我来，大概不单单是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吧？织田家既然有志逐鹿天下，我九鬼家定有可为您效劳的地方哩……”
这个剽悍的男子不愧是历史上著名的“海贼大名”啊！果然气度不凡！我暗中由衷地赞叹了一声，自己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加上加藤段藏无与伦比的黑暗气势，只能够予其一定的震慑，并不能从根本上撼动他的心志。
“很好，九鬼殿下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亦开门见山了……我要统一海洋，因此需要尔等志摩国熊野水军的帮助！”
“哦？信长殿下是想控制界町的商人，控制海外的贸易吗？”
“不错！”
“信长殿下今日真是教我大开眼界啊！一国一城，海域，乃至整个天下，都适合您的胃口……”九鬼嘉隆话中有话，绵里藏针。
“是啊，这才配得上‘天下布武’的野心，九鬼殿下不愿意与我合作吗？”我唇角浮现一丝残忍的微笑：“北畠一族压迫尔九鬼家多年，现在我除掉了这棵毒草，就是希望帮助你们脱离苦海，步入武士这个高贵的阶层。如果你现在与我合作，就有可能获得这样丰厚的回报！”
海贼，等于贱民，九鬼嘉隆内心永远的一根刺。
“曾经号称‘小战国’，一团乱麻的伊势已经归于一统，同样道理，这乱世的战局也不会永无休止地延续下去，终归有强者站出来收拾。”我尖刻地挑明话题：“你们九鬼家若站错了立场，说不定会遭受灭族之灾……现在我织田家乃伊势的新主人，不正是你们投靠的最好对象吗？”
充斥着威胁之意。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织田家的确是九鬼家所能依靠的强者。
九鬼嘉隆沉吟着，织田信长天下布武的野心，已毋庸置疑。从他亲手杀死自己侄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九鬼家未来的道路。
“好，我明白了。如斯，我们熊野水军就臣服于织田家，为信长殿下所用。我们九鬼家将会是信长殿下扫荡海域，取得天下的剑！如果大殿您结束了乱世，将会如何赏赐我们呢？”
“嘿嘿，九鬼殿下果然够诚实，没有戴上虚伪的面具！”我笑得坦率：“若我实现天下布武的理想，就将南伊势赐予你如何？”
一半的伊势……
恐怕九鬼嘉隆亦不敢想象吧？
他的信长大殿，出手真是慷慨啊！
“哈哈，主公也很干脆嘛！痛快！”九鬼嘉隆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从现在起，嘉隆就是大殿的家臣了！”
“砰！”
言毕，九鬼嘉隆双膝着地，长跪叩首，额头感受到地面的冰凉。于是君臣关系确定了，看上去虽然有点草率，但！对于我们这种只追求利益的男人来说，一切表面功夫都是虚假，只有实力，与利益才是促成合作的关键。
当然，我必须具备压倒一切的力量，方可支配熊野水军。
“主公有何吩咐要求，只管道来，下臣必效死力！”
“统一海域，实现海洋的和平，维护商人的利益，自然是我们长远的目标……”我惬意地遥望着天边一轮孤月：“但我们短期的目标，就是铲除出没于近畿海域的盗贼，其他的事就不劳你烦心了。”
“那势必要杀很多很多的人……”
“嘿嘿，这个乱世，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如果我只是一个历史的过客，那我所能做的，就只是见证杀戮而已。可惜历史偏偏要将我推上最前的舞台，那我只好为了天下布武的野心，放开手脚去杀了。”
我淡然自若，视众生仿若蝼蚁。
“开发平安乐土，成为新世界的神，是我的理想。为了这个我愿意让双手玷满鲜血，让自己遗臭万年，永远遭人唾骂，即便最终身死国灭，亦不会后悔……杀戮，永远是乱世走向和平的主旋律。被杀死，被**的人们，他们应该庆幸……因为他们有资格成为王者登基的祭品！”
清亮淡薄的月色，挥洒在九鬼嘉隆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深邃的目光，竟蕴涵着深刻的恐惧……雄躯战栗着。
一直以来，九鬼嘉隆都固执地认为，织田信长不过如世人所唾骂那般，只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暴君罢了。杀母，杀弟，杀妻，杀师傅，乃至最近的劫船，屠城……形形**的暴行，充分暴露了其暴君魔王的嘴脸……
他的身上，仿佛不存在任何能够粉饰的褒义词。
但是……当一切的杀戮，一切的暴行，一切的丑恶都是为了梦想而存在的时候，你就会深切地体会到，个中的不平凡之处。
人，因梦想而伟大。
坚持自己的意志，超脱生死的觉悟，领悟深邃的天命……那样，残忍的杀戮，也会蜕变成神圣的程序。
织田信长，一个充斥野心的少年。
月色，越加凄迷了。九鬼嘉隆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着我，忽地躬身行礼，沉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下臣就此告退了。”
“嘉隆！”我忽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谢谢你！”
九鬼嘉隆走出了天守阁，陡然全身生出一种解脱的放松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仿佛卸去了千斤的重担，从无边的苦海逃逸出来那般……他以畏惧的目光回首，望了望那屹立在夜色当中黑暗雄伟的天守阁，那真是人间的地狱啊！
“真是如魔鬼一般可怕不测的男子！”
九鬼嘉隆喃喃地呓语。
“那个捧剑的男子，同样叫人捉摸不透啊！”
一刹那，九鬼嘉隆犹如醍醐灌顶，顿悟。在天守阁中，那笼罩全身的厚重的黑暗气息，从何而来……那两个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男子，整天沉溺于尸堆当中啊！
不堪回首。
织田信长那透明而无情的眸光，猛然浮现在脑海中。
不可磨灭。
今夜的月色，很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