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莫逸唇畔的弧度扩深了一些,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现在的日子这么好,我还没那么想不开。”
叶长清一想也是,莫逸富有又智慧,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所梦寐以求的一切,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以至于要寻死呢?
正是涨潮时,海浪一波比一波高,叶长清脖颈一下的位置都被湿透了。一阵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莫逸见状眉头一蹙:“先出去。”
他不由分说的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往岸边带。
涨潮的海水下沙滩绵软,叶长清脚下一抽,忽然松脱了莫逸的手,直挺挺的朝下跌。
她刚刚沾过水的手臂俨然是极滑的,莫逸抓了一把却没有抓住。
“噗通”的一声,叶长清栽进水里,随即一个大浪过来,将她卷入水底。
海面上终又是风平浪静,深碧色的,无边无际。
莫逸到处寻不到叶长清的踪迹,咬了咬牙,也一头扎进了水里。
胸口一窒,巨大的呛咳令莫逸悠悠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沙滩上,头顶是浩瀚的星海,耳边是呼啸的海风。
眸光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之间坐起:“叶长清!”
身上他下水前扔在岸边的外套悄然滑落,一只纤细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推倒,大力的按住他的胸口,他又吐出了几口咸腥的海水。
胸口的闷窒感渐渐消退,莫逸耳畔传来似笑非笑的嘲讽声:“不会水也敢往海里头扎,我看你真是活够了。”
莫逸一抬眼,就看见叶长清坐在自己身边,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衬的脸色如皎月一样动人。
“我怎么了?”
“刚刚你溺水了,被呛了几口。”
“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只是跌倒了而已……”叶长清也没有想到莫逸的反应会那么大,莫逸明明不会水,却还是要下去捞她。
刚刚她在海水里捞起莫逸的画面,唤起了她更深一些的记忆。曾经,她也在水中救起过不会水的景卫邑。
垂眸思量着过往,叶长清并没有注意到莫逸看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灼烫。
又是一阵海风吹过,沾了水的衣服被风一吹紧贴在皮肤上,全身仿佛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长清下意识的抱起了双臂,忽然间肩膀上一重,一件外套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上。
莫逸把外套给她,自己则站了起来。
叶长清贪外套上那一点点的温度,身体缩了缩,手指抓紧了外套的袖口。
“要回去吗?”她沙哑的嗓音透着股子似海风一般的凛冽。
莫逸回头看了她一眼:“冷?”
叶长清摇了摇头,反正出来了大半夜,还在海水里泡了一会儿,她现在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那起来走走吧,身体会暖和一样。”
叶长清还是摇头,悻悻道:“不想动。”
莫逸也不勉强,就又在叶长清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脱**上湿透了的衬衫,露出干净的腰腹肌肉线条和月光下微微发亮的健康肌肤。
莫逸身体略微后倾,将双手轻轻撑在沙滩上,抬头仰望着浩瀚的星河。
他迟迟没有说话,叶长清扭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幽深的瞳眸里落满了哀伤,正如月光一般闪闪发亮。
叶长清突然替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感到难过,如果像莫逸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都有不开心的事,那其他人又得过的多难。
似乎是注意到了叶长清在看自己,莫逸轻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爸我妈的祭日。”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那一片明灭的海岸线,“当年,他们失事的飞机,就落在了与那片海与公海接壤的位置。”
叶长清倒抽了一口气,再看着莫逸,忽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他。
莫逸偏头看着她,两方视线在微凉的空气里相互撞击,似乎擦出了异样的火光。
莫逸单薄的唇角牵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很多人都觉得我现在已经到达了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什么年轻有为,什么风光无限,可那段黯淡无光,被人嘲笑命中带煞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我自己清楚。”
他脸上的笑意深了深,错开与叶长清的视线,后仰躺在沙滩上,胸口一下比一下更加有力量的起伏着。
“长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很多人都会有迷茫的时期。”叶长清垂眸淡淡的道,“你以后会事业有成,家庭和睦,但那时你就会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沙哑的笑声自莫逸的喉咙间沉沉扩散,“长清,或许你不相信,只有在遇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与叶长清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莫逸仍然能够把所有的细节都回忆的清清楚楚。当叶长清朝他缓缓走过来的时候,仿佛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在劫难逃”。
莫逸的手慢慢靠近叶长清的手,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叶长清的手腕,在确定她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后,他略微收紧手指,虎口锁住她纤细的手腕。
“我知道我这样说,太过于突兀了……可是我从未对一个女孩子动过这样的心思。”对上叶长清潋滟着波光的眼眸,莫逸的神情一点变得认真起来。
“长清,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从燕京追你到江城,如果不是心里喜欢你,牵挂你,又何至于如此呢?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时兴起,我很确定,我对你的感情,是想要跟你结婚,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莫逸一口气说完这些,胸口轻微起伏着。
须臾,叶长清松开了轻咬的下唇,启唇淡道:“莫逸,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莫逸几乎是立即道。
“我对你,至多是基于朋友的感情。”她这八百年来从未动过心,已经忘记了,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