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小厮便要将叶长清往外撵。
“医馆岂有将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叶长清将手臂横斜在门口,冷眼望着那小厮。
小厮见她不死心便道:“我们医馆诊金定钱就是一锭金子,若你能付的起,我便让你在医馆里等。”
小厮语气里的轻视丝毫没有掩饰,没钱的人他见得多了,他们开的是医馆,又不是义善堂。
叶长清轻轻笑出了声来:“一锭金子?你们何不去大街上抢呢?病还未诊治就如此狮子大开口,我瞧着你们医馆不过是仗着外面那块牌匾,徒有虚名罢了。”
“你胡说什么呢!”小厮被激怒了,“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太大,二楼上原本紧闭的一间诊室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冷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松童,吵什么?”
那声音不怒自威,听不出年纪,但很是有力量。
被唤作松童的小厮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神色有些怯懦的朝楼上道:“馆主,这女子说我们医馆徒有其名。”
淡漠不带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从门后传来:“撵出去就是了。”
松童得了那馆主的命令,便更是起劲的将叶长清想外赶。
他正将叶长清往外推搡,医馆外停下一辆马车,小厮们簇拥着一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扶着个年轻的妇人从马车上下来,妇人肚大如罗,眼看要生产。
在两人马车之后又停下了一辆马车,这次下来的是位雍容年长的妇人,也急匆匆跟着前面两人进了医馆,叶长清推测这两位妇人或许都是那男人的女人,只是一个为妻,一个是妾。
男人一进医馆便问松童:“松童小哥,馆主可在?”
“在,馆主在楼上。”松童似乎与男人熟识,便将心思从叶长清身上挪开,专心与男人攀谈:“王大人,这是怎么……”
“家中小娘子要临盆,松童小哥,你快些带我去见馆长吧。”
“好。”松童连连应下,说着就要带两人上楼。
这一行径看的叶长清气愤不已,这也忒势利眼,方才自己问那松童,他态度便奇差。
叶长清眯眸看着那妾室的背影,直觉一团黑气笼罩在她头顶上方。
“这位妇人胎位不正,胎儿太大,恐会难产血崩。”叶长清在他们身后淡淡道。
男人不悦的顿住,松童也转过身来怒骂:“你胡说些什么,等我将王大人送上楼去,再回来收拾你。”
说罢,他又安慰身边的王大人:“大人您别往心里去,那是个疯丫头,我们馆主一定会让娘子胎儿顺利降生的。”
叶长清却很笃定的说:“你们馆主没有这个能力,现如今能够救这位娘子性命和她腹中胎儿的,只有我。”
松童不以为然,认定了叶长清心存报复,所以才满口胡言的。
他将王大人跟那产妇送上了刚刚男人开腔的那个房间,也没立即下来。
叶长清终于有机会能够打量医馆的陈设,她如今所站位置正是医馆的正厅,正厅很大,分左右两排诊台,诊台后是木质的药箱,药箱上写着各种各样的中药名。
而楼上则围了半人高的栏杆,像旅店一样的结构,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诊室,诊室门外分别挂着不同郎中的名字,这样的装潢风格,倒是与现代的医院很像。
叶长清搜寻许久,也不见那位名叫“戴箬铭”的郎中的诊室。
“姑娘,刚刚你说我家小娘子会难产?”
这时,刚刚那位年纪略长一些的雍容女人主动过来向叶长清搭腔,她刚刚并未跟进诊室,叶长清瞧她像是这家的主母。
叶长清微微颔首:“你家的小娘子,有血崩而亡之险。”
女人眼底是极力克制的兴奋之色,她佯装担忧的问道:“是真的吗?瞧着你年纪这么小,又如何看的出来?”
“夫人不信?”叶长清忽然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期待的女人,她似笑非笑道:“夫人,我不光能够看出来那么小娘子会难产,我还看的出来她是早晨,她本不该今天临盆的……”
叶长清话一出口,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叶长清继续说下去:“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位小娘子,应该是被人用外力压迫,所以才提前生产的吧?”
女人倒吸了一口气,用手帕掩嘴,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我今日同官人去香庵寺礼佛了,这其中缘由,我也并不知晓。”
叶长清浅浅的抿了抿唇,不再同女人搭腔。
她静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静等着松童再次毕恭毕敬的下楼来请自己。
楼上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随即痛呼声变得越来越弱。
呼声停止没有多久,松童果真如叶长清所料,黑着脸下楼来了。
见叶长清还没有走,他如蒙大赦。
“姑娘方才说,有办法救娘子?”松童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情愿,若非馆主实在没有办法了,也不会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他下来找这个黄毛小丫头。
叶长清抬高了下颌:“我是有办法,不过我要让你们馆主还有戴郎中亲自来请我上去救命。”
“你不要太过分!”松童闻言,顿时恼怒不已,“谁知道你是不是再唬人的,万一你没本事救回娘子,岂非让我们馆主白白自降了身价?”
这话倒似曾相识,叶长清温淡一笑道:“这不正是你们医馆的规矩吗?你刚刚不也问我要一锭金子的定钱?”
“这又怎么能一样?”
“有何不一样?时间可不等人,若是你再迟疑,恐怕那位大人娘子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松童犹豫不定时,楼上诊室的门被人从里轻轻推开,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人缓缓从木梯上走了下来,来到叶长清的面前。
这位杏林堂的馆主,比叶长清想象中的年轻很多。身上白袍仙风道骨,身形清瘦,模样俊郎,鬓角两旁蓄着一络鹤发,衬的整个人超然脱俗。
叶长清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戴郎中呢?”
一旁的松童看着叶长清的神色有些气,打整个京都城中,还从来没有人敢跟馆主用如此态度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