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冲倒是认得此人是乾清宫的,见他匆忙的样子,便先问:“怎么了?心急火燎的,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看到孟冲,像是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过来:“孟爷,您在这儿可好了,快跟小的走吧。”
“去哪儿?”
“还能是哪儿啊?当然是乾清宫了,主子传召呢,还说若是一盏茶的功夫见不着孟爷就要问小的的罪呢。”
“哪里有这么严重?”孟冲听得半信半疑,他可不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哪件是与自己十分要紧的,所以皇上也犯不着这么急着要见自己啊。
“孟爷,您就快跟小的去吧,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别看皇上平日里脾气好,若是真的触怒了着还不是说处置就处置的事啊,孟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孟冲看他说的这么严重的模样,也忍不住皱眉:“知道了知道了,我跟你去就是了,看你说的这么严重,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动怒了?”
“这个小的路上慢慢给孟爷说吧。”
孟冲见他催促的急,于是也不多问了,就等他路上再告诉自己吧。
路上那内侍倒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孟冲,只是那内侍知道的不多,所以孟冲也听的糊里糊涂的。原来李芳回来,然后皇上忽然就动了气,然后就传召了陈洪,接着也不知怎么的,皇上怒气未减就又下了令传召了孟冲,因此才有了这些事。
孟冲听着他的话,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你说李爷回来,可是从内阁回来吗?”
那内侍回答:“这从哪儿回来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只知道李爷是奉命去拟定敕谕了。”
孟冲听他这么说,心知多半是了,于是就不多问什么了,但心里大致清楚,皇上动怒恐怕是与这件事有关,只是难不成是因为李芳擅自去内阁找了张居正来拟定,然后这件事本是陈洪的主意,所以皇上才会紧接着又把陈洪叫去。孟冲越想越觉得多半是这个可能了,否则皇上又还会为什么动怒呢?虽然他并不觉得陈洪猜错了皇上的心思,而且这件事找张居正来做也没什么不妥,不过既是皇上的心思谁又知道呢?孟冲只觉心里忐忑,暗自盼望着这件事不要扯上自己才好,自己当时可一句话都没说,都是陈洪一个人的主意,若是就这么被牵扯进去,那不是太不划算冤枉大了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身旁的内侍道:“孟爷到了,您还是自己进去吧,皇上和李爷、陈爷可都在里面等着呢。”
孟冲回过神来才发现真的就已经到乾清宫了,只是他却觉得只才走了一半的距离,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孟冲心里虽忐忑,但既然到了也不能不进去,无奈也只能先入内了。不过一进去他就低着头,就连走路也是踮着脚的,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静的可怕。要不是在进来之前有人告诉他皇上、李芳、陈洪都在,他倒还真会以为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人一般。
不过既然安静的听不到人声,但孟冲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就很自然的跪了下去,嘴里道:“奴婢孟冲见过主子。”
“起来吧。”
孟冲听到皇上的声音,这才缓缓起身。起来时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的确发现陈洪和李芳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然而他却不敢抬头,虽然听着皇上叫自己起来的语气平静,但这屋里的气氛的确不能让人松懈下来。
这时又听皇上的声音响起:“李芳,该说的你都告诉他吧。”
“是。”
孟冲听到李芳应了一声,自己却依旧不抬头,只听李芳又接着对他说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孟公公,主子让你来是想让你帮着想想法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首辅还留在朝中。”
孟冲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偷瞥了陈洪一样,却见他面无表情。不过孟冲也猜得到,陈洪心里到底有多不悦。
“孟公公,主子等着你回话呢。”李芳出言提醒,孟冲这才将注意力从陈洪身上拉了回来,心知这个时候即便是有主意也不能出啊,何况自己还没有,于是忙对主子道:“奴婢愚钝,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主子可问问李公公和陈公公。”
朱载垕闻言不悦:“要是他们两个有用朕还用再找你?”
孟冲知说错了话,忙道:“奴婢知错,都是奴婢不好惹主子不块了。”
朱载垕倒不想和他多说,一“哼”,道:“果然你们一个都不顶用,要是冯保在他就一定有办法。”
李芳听皇上这么说,隐约猜到了皇上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道:“那不去奴婢还是叫人去将冯公公抬来吧。”
然后他话音一落,还不等皇上开口陈洪就立刻道:“万万不可,这样可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了?”李芳就这么直接问了。
陈洪犹豫了一下,望了孟冲一眼才道:“奴婢只是听孟公公说冯公公近期又染上了风寒,成日里嗜睡又精神不济,奴婢是怕这个时候将他抬来乾清宫,非但问不出什么,还有可能危及主子龙体。奴婢也是替主子的安慰着想,若主子的龙体当真因此受损,那对奴婢而言也可是大罪啊。”
孟冲听了陈洪的话,也知他是不会让冯保来了,这好不容易才把徐阶给赶走,虽不知皇上为何还会犹豫想再将徐阶留下,但是这个时候若是冯保来了定会坏事。而这个时候陈洪既将他抬出,他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只能也道:“陈公公说的不错,主子,冯公公忽然染病也确有其事,这一点太医院的王有济也可以作证,他便是依照主子的吩咐去给冯公公瞧病的。”
孟冲说这些话时却有些心悬,这个时候修仁多半也已经出宫了吧,若是皇上真的忽然要传召他到乾清宫来问话,那自己倒当真不知该怎么办的好了。早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提修仁呢?这不是存心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孟冲越想越懊恼,只能暗自祈祷着皇上可不要真的问到修仁的事上。
不过好在皇上是没有问了,只是问了问李芳:“这件事你可知道?”
李芳回答:“回主子的话,主子是把这件事交给陈公公在办的,奴婢也没怎么多过问过,所以奴婢也并不知情。”
朱载垕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多问了,想到一时间也没有可以拿主意的不禁更烦躁了:“越是到这个时候,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能说会道的现在都哑巴了。”
孟冲不怎么明白情况,所以也不敢开口擅自询问,知道皇上开口让他们全都退下,孟冲这才跟在陈洪后面走了出去,就连李芳也一并被赶了出来。
等到了外面,孟冲才开口问李芳:“李爷,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芳无奈,拉着他到了石陛下,陈洪也跟了过来。李芳这才开口对孟冲说:“还不是因为今早的事,别看主子是答应了,但是心里却后悔了啊,也是知道这个时候若徐阶真的就这么走了,朝中很多事也没得个人独当一面,主子还不是想着对朝局不利,因此才觉得要把徐阶给留下。”
孟冲闻言忍不住又飞快的瞥了陈洪一眼,刚才在里面不觉的有什么,现在到了外面,只见陈洪脸色已微沉。孟冲就大致自己他心里有多不快了,对李芳道:“可是主子已经答应了,这当着那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如今后悔了可如何驳回啊?”
李芳皱眉:“这何尝不是个问题,其实主子自己又何尝不明白。所以刚才才会只叫了我们司礼监的几个来出主意并没有动用到内阁的大臣。主子再如何也毕竟是皇上,即便后悔也不能让外面的大臣看见,所以也才找了自家的了。不过按我说,若是找内阁的阁老一起再想办法,也总比找我们几个要中用的多了。”
“可不是吗?”孟冲见陈洪没有说话,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宽他的心一般又对李芳道,“不过啊这我们几个都没有办法的事皇上又如何能有办法呢?看来这一次首辅是非离开不可了。”
李芳一叹,略有不舍:“说真的皇上才登极不到一年,原本也指望着先帝的老臣可以帮衬着,可是这么走一个又一个的,弄得现在连可以用的人都没有了,就连我也忍不住替皇上着急啊。”
孟冲又瞥了陈洪一眼,试探着李芳道:“其实倒也不是一个都不剩,这内阁里不是还有张阁老和李阁老都是先帝老臣吗?皇上若任择其一也可担此大任啊。”
李芳沉默了一下,同样望了陈洪一样,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如今这首辅走了,恐怕接下来皇上心里最中意的还要属高阁老了,以我看啊,依皇上的性子指不定就让高阁老回来接任呢,皇上不知只是准他回乡养病,连内阁的职都没有去他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