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济沉默了一下,忽然这么一问:“那皇上还有别的打算吗?”
孟冲摇头,虽然他知道皇上还是念着让高拱回来,恐怕这首辅的位置也是想着要留给他的。不过毕竟也是猜测的事,还是不要给修仁乱下结论的好,于是道:“皇上如今定是为此事心烦的。至于今后的事嘛,那就只有今后再说了。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那么多,还是先做好自己手里的事要紧吧。”
王有济点了点头:“也是,这样的大事如今哪里需要我们多操心什么?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走吧,这马上也就要到了。”孟冲说到此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过一会儿在冯保面前你可一个字都不要提朝堂上的事,这可是陈洪特地嘱咐了的,到时候若真走漏了什么风声,你我二人那可就是头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了。陈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对你就抱有怀疑,不过也无妨,只要你踏实着为他好好办几件事,慢慢的他就不怀疑你了。”
王有济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就是再笨这点分寸总还是有的,你放心就是了。”
“嗯。”孟冲点了点头,二人很快就到了禁足冯保的地方。这一次还不到门口孟冲就先停了下来,对王有济道,“我就不进去了,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
王有济点了点头,看守的内侍见了忙给他开门,等他进去了之后又重新把门关上。
孟冲在外面也站的远远的,这个时候他若真的跟了进去,冯保若是真问起什么,他说真话也不是说假话也更不是,毕竟今日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日后冯保只要一打听就能完全弄明白。到时候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对他说了慌,指不定又会再怀疑什么。
若是让冯保生疑,那自己这处境恐怕比让陈洪知道了更严重。
孟冲也不急就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王有济就出来了,倒是比平日里要早上许多。孟冲迎上去正要说话,却忽然见王有济偷偷将一张纸条塞入他手中。
“这是......”还不等孟冲问出来,他的话就被王有济打断,“孟公公,我们边走边说。”
孟冲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也只能跟着王有济先离开这里,等到走了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刚想又问,却听王有济先开口:“孟公公先不要忙着说话,先看看我刚才给你的纸条上写的什么。”
孟冲这才想起手中还捏着纸条,忙用袖子挡着偷偷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宫外情况如何。”孟冲认得这是冯保的笔记,却也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了,问王有济:“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却听王有济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也只是帮着传个信的,刚才冯公公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想办法送出宫送到东厂去给张鲸。”
孟冲一听心中一惊:“难不成他知道我在外面?”
王有济点了点头:“好像是。”又补充:“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我又没说你说了。看样子这事儿也怪不得你,冯保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样就想瞒过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我在外面没有进去了。”孟冲说到此不仅一叹,看样子自己还是要想办法为这事儿找个说法才行,不然若是今后冯保问起,自己总不能说是有意避着不见吧?
他正想着,忽听王有济又问:“那这纸条怎么办?冯公公刚才交给我说让我到外面给你,我不接也不是接也不是,到最后就只能接了,你说怎么办?”
孟冲皱眉,他何尝不为这件事为难呢?不过也怪不得修仁,冯保既已知道自己在外面,那这事修仁也是为自己避不了的。想了想只有道:“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把你也拖下水。”
“那你自己可要想好了,该说的话我都给你说过了,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总觉得冯公公这边要能拿得准一些。”
“可是徐阶如今这一请辞,恐怕冯保和陈洪都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了吧。”
“所以这个时候你才更要选好两边都不能得罪了,决定在你,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王有济只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道,“不过说真的,若是你这个时候忽然出宫陈洪指不定会派人留心呢,到时候你去了哪里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你可要想好怎么和陈洪解释啊,毕竟你也不能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东厂的,可若换成是别的理由也怎么都说不通啊。”
孟冲听了他的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我能怎么解释?这差事当真是没法做了,弄得两头为难,哪边都不是。连一个可行的办法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人活路了吗?”
王有济闻言道:“办法倒是不是没有,若是换成别人我肯定不说,不过若是孟公公我倒是愿意替孟公公走这一趟。”
“你?”孟冲一想忽然觉得也是个办法,让王有济去东厂总比自己去要来得妥当许多,至少他一个御医不怎么会引人瞩目,更何况若是陈洪那里真的知道了,自己也有办法帮他遮掩过去,这么一来也总算是能有个照应。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点了点头,“不错,让你去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你知道东厂在什么地方吗?”
王有济闻言略无奈:“瞧你说的,我入宫前还带也是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等候太医院甄选的人,怎么会连东厂都不知道在哪里。只不过我就这么去恐怕也进不得里面,还需要孟公公的一个物件才是。”
孟冲想了想倒一时间也想不出能给他什么,还是王有济开口道:“其实最合适不过的就是孟公公的牙牌了。”
“牙牌?”孟冲低头看腰间,一时间倒有些犹豫,这个牙牌怎么能随便给人呢?
只听王有济又道:“我知道这牙牌不是随便能给的,只是若没有这个东厂的人我也见不到啊,就更不用说去帮孟公公传信了。何况这出入宫门的,我若有司礼监的牙牌那也方便许多,不然还要请示上面,不光麻烦还要惊动旁人。其实要说这牙牌平时也是挂着,若不出入宫门倒用处不大,何况我快去快去想来也不会耽搁的。若是真有什么非要用上牙牌的事,孟公公你可大可先拖延一下,等到我回宫再补上不就成了吗?这再不济也是李芳或者陈洪问起,总不可能皇上忽然想着要亲自查看吧。”
孟冲一听也觉得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想了想这倒当真是如今唯一比较妥当的办法了,想到此点了点头,解下腰间的牙牌递给他:“也行吧,不过你也要快去快去。”
“这个是自然,不过还要麻烦孟公公替我给太医院打个招呼,就说冯公公诊治需要特殊的药材,宫中没有我就出宫去采办了。想来给冯公公看病是皇上的旨意,太医院那些人也不会敢说不行吧。”
孟冲点点头,却是道:“好,我帮你去说,你也别耽搁,这个时候就出宫去,太医院的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
王有济点了点头:“好,有孟公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
孟冲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他,看着他先走了。等到王有济离开,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去,毕竟冯保已经知道他在了,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说还是回去一趟见他一面的好。但转念一想真见着了自己也便解释,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就当自己这个时候是去为他忙着办事了吧,这样下次再见的时候也好交待一些。想到此孟冲还是决定先去太医院把修仁的事先交待了,原本也不准备先张扬,不过现在也该是让太医院的那帮人知道修仁正在为皇上办事,省得他们还狗眼看人低。
孟冲对太医院的人可不熟悉,不过也是听了修仁的遭遇,再加上太医们平日里都是给主子看病的,因此大多打心里瞧不上他们这些奴婢,因此孟冲去的时候态度就没怎么客气。
不过即便心里瞧不上奴婢,但太医院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表面上自然也十分客气,该做的脸面功夫还是一样没少。
他们如此客气,孟冲说起话来倒不好太不和善,谁又想把事情闹大呢?都是为皇上当差的,自然是想大家都安好了。
孟冲从太医院出来,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去的地方,于是也只有先回司礼监了。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回去陈洪肯定会追问冯保的情况,原本去时他就已经想好该如何回答,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去了司礼监竟然没见着陈洪人,一问之下才知陈洪是被皇上叫走了,这个时候李芳也同样乾清宫。
既是皇上叫的,那就和自己没太大的关系了,孟冲想着不知怎么竟松了口气,然后还不等他坐下来,却忽然有内侍急匆匆的赶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