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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事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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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听到此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来,见李芳迟迟不开口继续说下去,于是忍不住问:“可是贤妃由什么逾越本分之举?”他想莫不是陈洪背地里指使贤妃做什么恰好被李芳撞见,若真如此,那这便不能说是一件小事了。

贤妃虽是主子,但却也是陈洪的一颗棋子,而陈洪如此费尽心机,这颗棋子绝对不止是接近皇上那么简单,多半是为了对付自己。

冯保正想着,便听李芳道:“我从前只是觉得贤妃聪明,也读过书,这后宫中读过书的女眷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因此皇上也就对她格外看中一些,经常准许她出入乾清宫,有几次皇上听我念奏疏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候着。”

“皇上这也准许她旁听?”

李芳无奈点了点头:“是啊,原本我也以为贤妃定也是个明白人,听到就当没听见,所以虽然有担心,但皇上都不担心我又何必要多担心那么多呢?”

“只是贤妃并非像李爷所想的那样安分?”

李芳无奈一叹:“按理说我们作奴婢的本不该说主子的坏话,只是即便是内侍也同样身为臣子,为着皇上有的事也不得不多留心一些了。”

“我明白,李爷有什么但说无妨就是。”

李芳这才没瞒着,将贤妃纵容皇上不朝的事说了一遍。

冯保听了不说话,似思索着什么。

李芳见状又道:“我知你觉得事小,其实我也知道,早朝多流于形式,不过是将已知晓的事照本宣科的再念一遍而已,若不出意外大多如此。只是这是二祖列宗定下的规矩,即便再形式皇上也不得不遵。不光是为了江山社稷,让臣工们安心,也是为了皇上的千古之名啊。冯公公应该很清楚,自古不早朝的君王哪几个有过好名声的。且不论真的荒淫昏庸与否,一旦经常不朝,宫外人不明内情,可不是什么都该胡乱猜测吗?”

“李爷误会了,我并非觉得事小,我只是在想贤妃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目的?”李芳细想,道,“你不说我只是觉得她只是想以此逢迎皇上,不过为争一己之私博得皇上的宠爱而已,但你这么一说......”

冯保心知有些话不能说绝对,于是又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事实是否如此我也不敢确定。”

李芳却摇了摇头:“你想来机警,这点我可远远不如你,你既这么说多半也是有这么回事了。”

冯保听他如此说,却有些哭笑不得:“李爷过誉了,我也不过是个凡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李爷若完全当了真,今后我可不敢再在李爷面前这么直言了。”

李芳听他这么一说,无奈:“好了,我不说绝对就是了,不过你也要同我说说这贤妃的事。我早就觉得她不寻常,普通宫女有几个识字的,虽然我跟着皇上的时日久了,也能跟着摸索出皇上的几分脾性来。但是有时候我猜不准皇上所想时候贤妃却能猜中,可见她的聪明已远胜于我。”

冯保听李芳这么说,反倒比刚才听到贤妃纵容皇上不早朝还要担心。他一早就觉得贤妃绝非等闲,如今听李芳这么一说就更觉得不简单了。宫中有个如此聪明的女人,还正得圣宠,如今皇上已然听她的一些话,今后还指不定成什么样了。不过他也不急着先表态,听李芳的语气,似乎对此事已有担心,于是他问:“不知李爷有何打算?”

“毕竟也算是个主子,既是主子我们做奴婢的自然是动不得的。不过身为后宫嫔妃就当有嫔妃的职责,我们管不了不代表别人管不了。”

“李爷说的是皇后?”

李芳点了点头:“贤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皇后虽然不得圣宠,久病居于宫中不见人,但说到底也是正室。皇上虽不喜她久病,但也不得不尊她。”

皇上对皇后尊敬与否倒未必同李芳所说,不过冯保也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李爷说的有理,只是皇后久病不问外事,这样的事真的会插手吗?”

“你不知皇后的性子。”李芳道,“别看皇后病怏怏的,但却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做起主来的本事也未必比皇贵妃差。”

冯保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不怀疑,李芳在王府的时日久,王府中人的脾气他自然是比自己清楚的。既然他有这个把握,那让皇后在插手这件事也未必不可,刚好也可以接着皇后压制着贤妃,也不至于让陈洪太有恃无恐。自己如今暂时也没功夫料理了陈洪,他若能少些动作,对自己来说自然也是件好事。即便不能扳倒贤妃,至少也能借皇后之手打压她的气势,打压了她同时也就是打压了陈洪。想到此冯保点了点头:“既然李爷安排的如此妥当,那这件事我觉得可以。”

“这么说你也同意让皇后出手?”

冯保点了点头。

李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一般:“太好了,有你答应了我就好放心一些。”

冯保微微一笑:“这都是李爷事先筹谋得当,我可一点也不敢居功。不过我这也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皇后那边最好还是要由李爷亲自出马。毕竟皇后就不问宫中事多时,恐怕随便让个人去很难说动。”

“这是自然,去见皇后哪里能随便了去?何况还是涉及到贤妃这么大的事,别人就是要去我也不放心啊。”

冯保原本不打算再问什么的,只是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不知李爷打算什么时候去?”

李芳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回答:“明日吧,今日太晚了也不方便。明日我会抽时间,不行找个理由让陈洪去伺候皇上看奏疏,我也好腾出身来。”

冯保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这件事既由李芳去做,他也可以放心了。

李芳见时候不早了,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问的也已经问了。想着不打扰冯保休息,自己明日还要早起伺候皇上,于是便先告辞。

冯保自知他事忙,因此也不多加挽留。习惯性的想起身相送,却被李芳立刻拦住:“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随便乱动什么?还不快好好躺下养着。”

冯保无奈,只能坐在那儿看着他离开,临走时还顺带关上了门。

李芳虽走,可他刚才所说的话却全都浮现在冯保的脑海中。冯保隐约有些明白徐阶为什么不直言告诉张鲸,而要变着法子转弯抹角的用暗语,看来这件事当真不小,否则为何皇上会让李芳也保密不说呢?

其实若是寻常一点的秘密,李芳都会有所透露,至少即便不完全说也会稍微透漏给他一个苗头,只是今日当真是一点都没有说啊。

冯保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徐阶给的纸条上的内容。

“江海有扁舟,命仆夫而就驾。”

他试单从两句的字面上理解,而再从中深入到其内涵。莫不是着扁舟另有所指,难道徐阶是想告诉自己眼下这个局势需得一扁舟就驾,方能平安度过。只是这扁舟又会是谁呢?

冯保第一个想到的是赵贞吉,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同意他升任礼部尚书了。眼下徐阶提及的最有可能的也只有是他了,那么着仆夫又是指谁呢?难不成是自己?冯保想到此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如今徐阶处境不妙,因此暗指自己可以找赵贞吉商量相助?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提拔赵贞吉,整件事看起来都在徐阶的掌握之中。就连皇上看样子也奈何不了他,否则最终也不会妥协,依从了他的决定。甚至还对王廷功过相抵,让得利的就只有赵贞吉一人而已。按理说徐阶如今在朝中的根基也已经稳了,他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作仆夫去驾船呢?

冯保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而且这件事还不轻,甚至已经十分威胁到徐阶的地位。否则他也不会作此一举,要自己相助。

冯保有预感,徐阶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瞒着自己,否则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已是稳坐,又何必多费这些心呢?

冯保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上次他去见徐阶,徐阶说起要提携赵贞吉的时候神色中就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忙和失措。现在仔细想想,这倒是与他平日里的淡然自若完全判若两人。

冯保原本还指望着张鲸回来将事情弄清楚然后告诉自己,不过现在这么一想,恐怕徐阶若是有意隐瞒,就凭张鲸也打探不出什么。不过让张鲸去一趟也好,他倒想看看徐阶就那纸条究竟有什么说法。

冯保原本也觉得此事不急,徐阶的事虽然瞒着自己,但好歹也有徐阶顶着,他好歹也是个有分寸知道办事的人,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乱。相反冯保此刻最关心的却是张先生的事,今日皇上传召他入宫的目的虽已让张鲸去打探,但能否打探得出来,冯保心中也没底。毕竟是这样隐秘的事,只能看张鲸的本事能尝试着挖出多少了。

只是令冯保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件早有预见的事就这么突然而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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