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见他如此,本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手刚一动就缩了回去。
这时冯保开口:“多谢姑娘了。”若是昨日恰好碰上阿绣帮着他照顾长哥,他也不会想到今日再请阿绣帮他照顾一日。
“谢我做什么?我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要你一声谢谢。”
冯保一愣,却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阿绣见他如此,也不想将气氛弄得这么尴尬:“好了,随口一说而已,你瞧你倒当真了。你要知道今日这忙我可不白帮你,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冯保顿时皱眉,这个阿绣答应帮自己的时候却没说,这个时候帮了忙却反倒说了,也不知她究竟要让自己做什么。
只是看到他皱眉阿绣就不高兴了:“你看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样不情不愿的。”
“我……”
“别说你没有,我和长哥都看见了。”说完问朱翊钧,“长哥是不是?”
朱翊钧虽不怎么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喏,你看,长哥都这么说了,哪里还会有假?”
冯保欲言又止,心知自己是定然说不过她的,索性就不说话了。
阿绣见他语塞,心知他是被自己刚才的话给憋住了。她拉着朱翊钧的手,也不同冯保说话,只是依旧对朱翊钧道:“长哥,既然冯公公来了,那么就换他陪你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别走,你别走。”朱翊钧拉着她还有些舍不得,忽然又腾出一只手来拉着冯保,“我要你和大伴一起陪我玩,你们谁都不能走。”
阿绣本想解释:“可是皇贵妃那边……”然而话刚一说到这里却又立刻被打断,“既然长哥都这说了,姑娘不如就留下来一并陪着长哥吧。”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冯保。
冯保主动开口留她,这倒是件稀罕事。不过阿绣也不回绝,刚才她之所以说要走其实是因为昨日答应过冯保今日先帮他照顾长哥,等到他回来自己再回去。所以现在见他回来了,自己自然而然也要走了。不过冯保既主动开口留她,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好吧,既然长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看着长哥的份上留下。”
“多谢了。”
阿绣听着奇怪,好端端的冯保为何又要向自己道谢。不过她既想不明白也不多想,反正冯保的事情她也不想多问,只要自己帮了他就好,她也很清楚朝廷上的事自己也无需知道的太多,不然反而不利。
冯保之所以留阿绣,其实也是为了等着李芳的消息。若是李芳真的传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过来,那他就不得不立刻出宫告诉徐阶,那么长哥这里他就铁定不能陪着了,因此定要找个人来顶着才是。
而如今宫中唯一能帮他又能让长哥听话不哭闹的便只有阿绣了。
不过既然一会儿要指望她帮忙,这件事儿就不能临了再说。想到此冯保特地遣走了其他人,只剩他和阿绣两人陪着长哥,这才道:“还有件事一会儿可能要再麻烦姑娘了。”
“什么事?”
“我说或许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然而我也或许有事要离开。”
阿绣听着他说话拐弯抹角都替他觉得累:“什么或许不或许的,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照顾长哥吗?”
冯保略微有些尴尬:“姑娘倒是爽快,我也不是有意如此。”
“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好,反正我答应你就是了,何必跟我这么绕弯子。不过话说回来了,今日我本就答应了帮你照顾长哥,你何不把事情办完了再回来。省得这么来回的麻烦,而你也还要为这事儿给我多费一次口舌。”
冯保只笑而不答。
阿绣见他如此也不再问了,一叹:“算了,谁让我答应帮你了,就当是我欠你的,什么都不问就是了。”
“多谢姑娘。”
阿绣听到他这话却忍不住嘀咕:“你还是要跟我这么见外,总是守着规矩,让别人都不敢对你好一点了。”
冯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的好,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只听阿绣又道:“你放心吧,我给长哥说的你不是不在,而是为了换我来陪他玩。长哥也答应我不会问你去哪儿了,也不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否则我就不能再陪他玩了。还有皇贵妃那里我也自会想办法交待,保准不让她知道你不在。”
“姑娘用心了,姑娘今日相助我定当铭记于心,今后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我也自当尽力。”
阿绣一叹:“我是跟着皇贵妃入宫的,从她第一次被皇上宠幸时开始我就被安排跟在她身边伺候。如今算算已很多年了,这些年我倒从没对她说过慌,今日却为了你的事破例。我这么说并非是后悔,只是我如此做当真就是为了让你感激我吗?”她说到此见面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顿时就直呼其名,“冯保,我为何如此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明白吗?”
冯保皱眉,虽不知该说什么的好,但却不说不行,到最后竟成了句:“姑娘若是觉得不方便就请先回吧,我这里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阿绣听到这里,眼泪早已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好,你让我走我就走。”说完就真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保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阿绣对自己的情谊他并非没有一丝察觉,只是不愿去想而已。自己是个公公,没根的人,她跟着皇贵妃总比跟着自己的好,今后说不定还能由皇贵妃亲自指定个好人家。总会是她太年轻,还根本不懂一些事情,一时的感情冲动并不能代表什么,何况自己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想到此他低下头,内心忽有一丝惆怅。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摆,一看竟是长哥。刚才长哥还在一边玩的,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冯保蹲下身子,只有看着他才能再笑出来,不禁伸手替他理了理弄乱的头发,还有额头上的汗珠。
“姑姑怎么了?怎么走了?姑姑不陪我玩了?”
冯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道:“奴婢陪着长哥不好吗?”
朱翊钧点了点头,却道:“好是好,不过我也喜欢姑姑,姑姑明日还来吗?”
朱翊钧这一问冯保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今日自己这么说话,想必阿绣心里定是厌极了自己,肯定连见自己一面也不愿意了,更何况是代替自己再照顾长哥呢?其实原本有些事敷衍过去即可,可自己刚才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把这实话说出口。伤了阿绣的心不说,最后还弄成了这样的烈火。不过长哥如此期待,他倒当真一点也不忍心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先说谎:“当然。”
“那便好了,妈妈要照顾妹妹,都是让姑姑来陪我。”
冯保听到了这话,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原来在长哥心里阿绣就等同于皇贵妃派来的,所以长哥才会喜欢和她一起玩。
想到此冯保心有感触,皇贵妃近日都忙着照顾公主,倒是少来看长哥了,而自己也时常有事耽搁不能来陪伴。想到此他顿时心中有愧,想着李芳那儿的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的,何况即便一会儿要通知徐阶自己可以遣人去,大可不必亲自前往。
“大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朱翊钧见他不回答,忍不住问。
“没什么。”说完拉着朱翊钧的手,“奴婢陪长哥玩好不好?”
朱翊钧点了点头,虽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听到大伴要陪他玩,顿时也喜笑颜开。
李芳按照皇上的意思批复完司礼监的奏疏,这才又拿着徐阶的那本去了乾清宫,李芳去时皇上还一个人在乾清宫中看着书。自从徐阶和诸位阁老联名一同上疏提议恢复经筵日讲,皇上除了每日要听自己念这些奏疏做出批复指示以外,还要抽空温习讲官昨日的讲的功课。
李芳到时朱载垕头也不抬,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是谁来:“你来了。”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伸了伸懒腰:“上午早朝,然后批阅奏疏,完了之后还要听那帮子大学士讲一大堆啰嗦的道理。他们当真是觉朕清闲了,非要这么一天一天的折腾下来,是想活活累死朕。若是高先生在也能帮着朕说几句,朕悔啊,早知道当初说什么都不让高先生走了,至少朝中还有个能为朕说话的人。”
李芳听这话,握着奏疏的手顿时又紧了几分,心知现下要皇上就这么答应了徐阶的请恐怕也难了,想到此他拿着奏疏的手情不自禁的往身后放。
然而这一幕却没有逃过朱载垕的眼睛:“你在藏什么呢?”
皇上既已发现,李芳也不能再藏了,只能将手中的东西恭敬的递了上去。
朱载垕拿起来翻开一看,见是徐阶今日的奏本,顿时皱眉:“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