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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圈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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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让他走不过是为了肃卿,为了能让肃卿再度回来。那么他只要能给皇上出个主意,让皇上即便没有自己也能让肃卿回来,那么想必皇上也会答应他求去的请。

郭朴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一早就入宫面圣。

郭朴昨日是一早来的,今日又是这个时候来,朱载垕虽见了他,但起初因不明他的来意倒还略微有些吃惊,只是见他手中也没有奏疏,就更不明白他的来意了。

皇上面见阁臣,虽没有明说,但殿中的人都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只留李芳一人在旁伺候。

乾清宫里的这些个宫女内侍,都是原先伺候过先帝的,在宫女内侍中也算是拔尖的人物。如今伺候皇上也有一段时日了,对皇上的脾气秉性也算是摸清楚了一些。所以有时候不用皇上开口,他们就会很自觉的做出反应,就比如此刻。

不过朱载垕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郭朴身上,但因自持身份也不便急着开口询问,只是等着他先说。

郭朴有意等到人都退下了,关上了门,这才忽然又跪在地上,朝着皇上又一叩头,就这么伏在地上就不起来。

他刚才已行过礼,现在又忽然来这么一下,倒是让朱载垕顿时也吃了一惊,忙让他起来。然而郭朴却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道:“臣有一事恳请皇上准许,皇上若不准臣便不起来。”

朱载垕闻言皱眉:“有什么不能先起来再好好说吗?”

郭朴却不回答,依旧跪在地上。

朱载垕见状,心知他是打定主意了,于是也无奈道:“好吧,你说吧。”他话音一落,便听郭朴立刻接着道:“臣恳请皇上准许臣辞官返乡。”

朱载垕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为何?”昨日郭朴才上了奏疏,也是为了辞官返乡的事。即便他在奏疏中写明他与那个歌妓的关系,证实了李春芳所言并非诬陷,但如此一来朱载垕却反而更不想让他走了。他能如此坦陈在自己面前承认了罪过,朝中这样的大臣,从前只有高先生,现在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吧。徐阶虽是首辅,表面上恭敬,但背地里背着自己也不知耍了多少花招。瞒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瞒着自己,这在朱载垕眼里才是真正忠君的大臣。哪怕自己也可以帮着他瞒着,只要自己能知情,当然也不能是太大的罪过,通常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过即可。

郭朴来之前虽然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但皇上问起自己却也还是不能立刻回答,否则显得自己急于想辞官,反倒让皇上多心。于是他装作思考了一下,才道:“昨日之事皇上虽宽宏不与臣追究,但臣心里却始终有愧,久久不能释怀。”

朱载垕听到是因为这件事,顿时也宽心了许多,道:“这点小事你怎么就这么放在心上?何况寻花问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朕敢说京城中的文武大臣有过半以上的人都去过勾栏胡同。何况那女子的身份朕也让人查过,也只是个艺妓,寻常文士附庸风雅,难免有此举。何况男女相悦本是常事,虽因身份而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朕心里清楚又岂会真的因此而责怪了你?”

“皇上。”郭朴心中当真有感动,若不是来之前已下定了决心,恐怕此刻他真的会因皇上的话而留下。只是他很快回过神来,便道,“臣感念皇上恩德,实在无以为报,只是臣之所以执意要走也并非完全是因为此事。昨日臣回去想了一夜,想来以皇上的英明睿智,不会不知道这次的事是有人在背后做文章。”他见皇上不语,很快又接着道,“臣也是不想皇上为难,不想朝廷不安。倘若去臣一人能保安宁,臣宁愿自请离开。”

“倒难得你有这一份忠心,只是朝廷是否安宁,并不关谁一两个人的事。所以你也无需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朕都清楚,不会冤枉了谁。”

“皇上圣明。”郭朴话虽如此,却依旧坚持,“只是臣还是不想皇上为臣的事烦心,何况肃卿也走了,臣一个人留下也时常会觉得力不从心。”他是有意将话题扯到高拱身上,果然皇上一听就问:“可是有谁又为难了你?”

“没有谁为难臣,是臣自觉得资历有限,实在难当此大任,所以还请皇上准了臣的请,以免因此而耽误了朝廷大事。”

“资历有限?若论资历朝中恐怕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你了,朕和你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朕呢?”

“皇上,臣并非搪塞,只是臣去意已决。”

朱载垕沉默了一下,果断摇头:“不行,朕不会同意。”

郭朴已料到会如此,道:“皇上不让臣走是否是为了肃卿?臣知道皇上一直想让肃卿回来,只是朝中人多不待见他,臣若就这么一走,恐怕今后肃卿再想回来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难找了。”

朱载垕被他道中了心思,内阁朝中若无大臣肯上疏,提到让高先生回来的事,他即便身为皇上,再有办法也没法就这么做主。祖宗规矩,皇上只能批复不能自下处置,因此若无大臣上疏,他便不能任意处置、奖赏、升迁、任用朝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也不能全如郭朴这么说,要想留住郭朴也不能半点都不顾及他,于是朱载垕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朕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高先生,也是为了你。你说高先生有重用于社稷,而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都是栋梁之才,朕都舍不得。”

“多谢皇上眷顾。”郭朴听了这话更无奈,“其实臣又何尝舍得皇上,只是为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不便让皇上知道。不过臣即便走了,也不敢不为肃卿为皇上着想,臣有一个法子,皇上他日等风波平息后再想让肃卿回来,便可用此法定会有效。”

“什么法子?”朱载垕一时也有了兴趣,他知郭朴足智多谋,他既然如此说,想来定是有了什么十分妥当的好法子。

李芳在一旁,听着郭朴要和皇上说办法,便要先退下。

然而郭朴却叫住了他:“李公公请留步,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又有什么是听不得的呢?”

李芳为难:“郭阁老抬举了,郭阁老和皇上说要紧的事,我还是回避的好。”

然而郭朴却抬手拦住了他:“你公公这么说就是和我和皇上见外了。”说完不等李芳回答,转而对皇上道:“皇上,这件事必须要李公公帮忙才能成,否则臣也不敢保证。”

朱载垕闻言对李芳道:“既然他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便是。”

“是。”皇上发话,李芳只得应命。

朱载垕又道:“还要什么人你就一并说了吧,朕立刻让人去传他们入宫。”

郭朴心道皇上果然睿智过人,自己什么话都还没说,他便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这一次,郭朴却并不明言,而是道:“皇上圣明,除了李公公外的确还有一人,只是如今还不是让他来的时候。而且皇上,以臣愚见,不光是肃卿的事可以仰仗于他和李公公,恐怕皇上今后在朝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此人了。”

“是谁?”朱载垕顿时紧张起来,注视着郭朴的双唇,只等他双唇再度开启,说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名字。

韩月娘从顺天府出来是走得后门,临行时府尹还特地来嘱咐过她,今后也不要留在京城,最好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这虽与郭大人同她说的一样,但对月娘而言,却是不明白究竟为何要如此。

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神情也有些恍惚。事情似乎和那日郭大人对她说的有些不一样,可究竟是为何,她却也说不上来。

顺天府后门外,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不是郭大人却是汤先生,还有郭大人府中的管家。

汤显祖见了她便立刻迎了过来,追问她是否安好,身体可无恙。只是月娘的注意力却是停留在郭大人的管家身上,她问管家:“郭大人呢?”

管家回答:“老爷在内阁呢。”很快又补充:“姑娘不用担心,事情有变,姑娘已经不必照着老爷先前说的做了,姑娘可以先回明月楼。”

韩月娘听了不禁问:“我可以不走了?”

管家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却还是道:“我私下里同姑娘说句心里话,姑娘还是走了的好,汤公子会照顾姑娘,这样老爷也安心。”管家说完望向汤显祖,“是吗汤公子?”

汤显祖神色微沉,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一叹:“不错,我答应郭大人会先带你离开。”

“真的是郭大人的吩咐?那郭大人呢?还有明月楼,我们走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汤显祖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管家开口,道:“姑娘放心,明月楼的事都为姑娘打点好了。我家老爷自然是要就在朝中了任职了,等姑娘安顿了,我家老爷自会来相见。”

韩月娘听郭大人府上的管家都这么说,顿时也不再疑惑,点了点头,便要回明月楼。

管家见状,有意嘱托汤显祖:“我回府还有事,也只能劳烦汤公子先送姑娘回去了。”

汤显祖看着他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神色有些复杂,转身便带着月娘回去了。

管家虽说有事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很久,目送着二人的背影终消失在视线中。才无奈一叹,自言自语道:“老爷,你交托的这事儿可当真是一点也不好办啊。只是如此,老爷你就真的舍得吗?”

管家回到府中时见老爷正在收拾着东西,老爷为官这么多年,向来清廉,所以家中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简单的衣服、日常所用倒好收拾,说起来最多的还是老爷这几柜子的书了。

管家想到此,心中更是有说不出地滋味,忙上去帮忙。

郭朴见他回来,也直起了身子:“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管家一边将书分类装好,一边回答老爷的问题。

郭朴本想再问,却见他将书装错了箱子,不禁道:“行了,这里我来吧。”说完将放错的书重新放到了该放的地方,边放边问:“月娘跟汤显祖回去了?她可有怀疑吗?”

“没有。”

“没有就好。”郭朴一叹,不知怎么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反倒不是滋味。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月娘能发现不妥,能当面揭穿他的谎言,或许他就不会这么舍得再放他走了。

“老爷。”管家忽然唤了他一声。

郭朴听他的语气,知他有话要说,于是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还当真有话想说,也不怕老爷不高兴。”

郭朴听出他话中的不悦,但却只一笑,望着他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管家道:“老爷也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只是您明明心里舍不得韩姑娘,为什么还要反倒让她跟别人走呢?何况您又不是不知道,韩姑娘心里有您,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如何肯依呢?既然您和韩姑娘都不愿意,您又何必如此呢?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回安阳不好吗?”

郭朴摇了摇头,言语中有无奈:“若是换做从前,我当真回让她跟我走。我承诺过会娶她,如今远离朝廷也不怕那些流言纷争了,正如你说的,我真的该娶她。”他说到此忽然觉得心痛,竟一时间有些哽咽,但很快又道,“可是那日,我在顺天府见她,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宁愿死也不愿拖累我。她的决然真的让我怕了,怕她真因为此做出什么傻事来。何况这辞官本是我的决定,但以她的性子想必会自责的怪在自己头上。”

管家听了这话也是吃惊,老爷也不曾对他说起过那日顺天府的事,只说去见了韩姑娘,安排了让她离开的事,却并没对自己说韩姑娘竟有这样的决心。不过一想韩姑娘的性子,也是刚烈女子,做出此举也是情理之中。想到这一层,管家一时间就更明白老爷心里的苦,却又有些不认,不禁道:“可是这件事老爷瞒得过一事却瞒不过一世啊,老爷不在内阁的事迟早会传出去,到时候韩姑娘知道了恐怕会伤心欲绝,那老爷今日的苦心不就白费了吗?老爷若真舍不得,不如就把实话告诉她吧,反正她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郭朴坚决摇头:“能瞒得过一时瞒一时,何况不是还有汤显祖吗?”

“汤公子。”管家心里暗叹,他虽已察觉出汤公子对韩姑娘的情分,只是却不知老爷是否察觉,因此也不敢在老爷面前提起。只是也不知老爷今日安排,是否是因为已知道了其中缘由?他正想到此,便听老爷道,“他对月娘的情谊一点不比我浅,何况甚至有些时候我还觉得自己不如他。他的做法虽有些幼稚,但到底是真情流露。所以有他在,即便今后月娘知道了我的事,想来有他拦着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何况......”他沉默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接着把话说完:“日久生情,或许日子久了月娘也会发现他的好,何况他对月娘当真是好。”

“老爷对韩姑娘不好吗?”管家有些不平,“老爷做了这么多事,哪一件不是为了韩姑娘?为了她甚至连这个官都不做了。老爷如今虽斗不过徐阶李春芳,可他们多大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再过几年眼睛也昏了,耳朵也背了,到时候不走皇上都不要他们了。论资历,如今内阁中除去此二人外不就是老爷吗?”

管家虽是在为自己不平,但郭璞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看不出你平日里料理府中的事得手,私下里还对内阁的事了解不少。只是你这评价未免太刻薄,徐阶年纪虽大,可那李春芳不就只比我大一年吗?他若都昏了眼睛、背了耳朵,那你说说我又能好到哪儿去?”

管家知道老爷这刺儿是没有挑错的,但却还是不服气:“这次李春芳的手段太小人,若是没有韩姑娘他岂能威胁到老爷。”

郭朴望着他笑:“你也说了没有月娘。”不过还不等管家再说什么,他便又道:“好了,既然事情也定下了,我们再在这里争论这些事也没用了,夫人那里已经派人去支会了吗?”

“派去了,只是这一来一回的路程也不断,恐怕我们是等不到他们回来了。”

“无妨,走得是同一条路,路上总能撞见。你去看看其他人东西收拾的怎样,这里就交给我吧,这些书都是常用的,若非我自己亲自收着,别人收了还找不着。”

管家知这是老爷的习惯,也不多说,应了声“是”便去看着其他下人收拾东西了。

等他离开后郭朴又开始搬书,搬着搬着,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去,发出一声脆响。郭朴低头一看,竟发现是那块玉佩,想起那日皇上物归原主,将这块玉佩交还给自己,原本这块玉是自己打定决心送给月娘的。想到此他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扶着箱子换换坐在,静静的坐在书堆上,靠着箱子,看着这块玉佩想了很久,知道管家又来了,见他出神,又见他手中这块玉,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有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唤了声“老爷”。

郭朴回过神来,才发现管家不知何时已进了屋子,现在正站在自己身边。他下意识的想要将手中的玉佩藏起来,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藏在那里,一下子塞在了书下。

管家却道:“别藏了老爷,我都看着了。”

郭朴略有尴尬,拿出玉佩道:“看到就看到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算了。”郭朴想了想,终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她,“既然已经给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你这就去送还给她吧,也好安她的心。”

管家接过,想了想老爷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忍不住感慨:“韩姑娘见着这玉佩如今的心是定了,只是恐怕今后知道了真相......”

“你烦不烦,让你送个东西怎么就这么啰嗦,管那么多今后干嘛?今日的事都还没理清楚呢。快去快回,回来接着看着他们收拾东西。”

管家见老爷不高兴了,也不说了,只能先按照吩咐将玉佩送去了。路上却忍不住想,老爷也真是的,自己这么一送玉佩过去,恐怕汤公子也要多心了吧。看来老爷心里还是舍不得,只是却死鸭子嘴硬不肯说而已。不过说了又能如何呢?明知是已注定的事,也只是徒增彼此伤情罢了。

他进明月楼倒快,将玉佩递给韩月娘就赶着回去复命了。韩月娘本想让他留下来稍坐片刻,只是他却坚决不肯,事实上也是害怕自己在这儿逗留的久了,一不小心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知道韩姑娘开口定会问老爷的事,既然如此,自己还是不要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省得自己就真说漏了嘴。老爷这一番苦心白费,回去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才怪。

只是如此一来,韩月娘心里的疑惑就不得而解,反倒更有些担心起来。

这次她被抓的突然,被放的又何尝不突然。今日在回明月楼的路上,她几次问起汤先生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汤先生却闭口不言,最后她追问的急了,汤先生也只应付了几句,说他不知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汤先生也已经明言,那就是她之所以能出来,都是郭大人救了她。

韩月娘很清楚那些抓她的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对付郭大人而已,只是既如此,他们又如何能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所以汤显祖虽不说,但月娘心里却十分确定,其中定是有什么筹码,否则事情不会这么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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