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说这话虽是为了说服高拱的,事实上徐阶他们究竟什么用意郭朴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高拱太过偏倚,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给他分析了一次。不过他之所以要说服高拱可不是为了徐阶,只是因为他看出了皇上的意思,想要以此顺应皇上而已。
高拱再如何徐阶再如何又怎样?大家不过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才永远是大明朝最大的主子。
高拱仔细一想,其实郭朴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而且的确兼着六部的事,有事也有些分身乏术。自己是个左侍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堂官呢?何况近期大行皇帝丧仪的事压在那里,难怪李春芳会请去职,也是情理之中。李春芳这些日子不来内阁想来也有徐阶的许可,其实自己本没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但难保徐阶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才这么防备着。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再看郭朴,脸上不禁有几分愧意,道:“刚才是我不是,不光误会皇上,也误会了你。如此看来,我这个职也当去。”他说到这里忽然拉住郭朴:“我们再回宫,你同我向皇上说,吏部的职我也去了。”
郭朴缓缓推开他的手:“急什么,明日我上疏时你也跟着一并上了,皇上自然会明白。”
“当真?”他问这个不是问同郭朴一并上疏的事,而是问皇上是否真的会明白,真的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吗?
郭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你明日同我一并上这道奏疏,皇上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定会大感宽慰。”
这次高拱想也不多想,点头:“好,就听你的。”
郭朴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见茶放的差不多了,端起便饮。喝了一口,茶水在舌尖绕懂,细细回味,似有出神。
高拱也喝了口茶,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半响不说话,目光还是注视着一个地方,动也不动,不禁问:“你在想什么?”
郭朴回答的很快:“一个人。”
“谁?”
“你还记得今日李春芳举荐的那个人吗?”
高拱很快想起:“你说高仪?”
郭朴点头。
“这个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他怎么了?”高拱记得,今日郭朴也是附议高仪的,怎么会此刻突然提到这个人?
高拱仔细的想了想,他记得高仪是从南京才回来,于徐阶他们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自然也不会是徐阶的人,这么想来让他出任吏部左侍郎并没有不妥。只是见郭朴的神色,并非一点事都没有,但却又半天不开口回答,于是忍不住追问:“高仪究竟怎么了?”
“他没什么。”郭朴终于开口了,他自然知高拱在急什么,于是道,“你别误会。”
高拱微恼:“那又是什么?你既提他又不把话说明白,分明是有什么。你有什么就直说便是,可不许对我隐瞒。”
“当真没什么。”郭朴苦笑,“我只是想起嘉靖四十五年听到的一件事,这个高仪当时好歹也是太常卿,掌着南京翰林院,却因家中失火而没钱重建,便只能暂且住在朋友家中。后来还是先帝听说了这件事,才从皇家内帑,也就是内承运库中拨出几百两银子帮他修缮。”郭朴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高拱道:“这高仪倒是清廉,和你一般。难怪你会叹气,原来是与他英雄相惜了。”
郭朴苦笑摇头:“我算什么英雄,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这下高阁老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哪里的话。”高拱尴尬一笑,“若因刚才的话,我便向你赔罪,我这不也是草木皆兵了吗?都是徐阶他们闹的。”
郭朴闻言道:“什么赔罪,你我何须如此见外。”说完一笑,暂时化解了气氛的尴尬。
他面上虽笑,但心中却有忧虑。刚才他说的话中,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高拱没有注意到。高仪家中失火无处居住是真,只是他究竟住在哪个朋友家中呢?这点郭朴避重就轻,因为这件事朝中没什么人知道,不光是高拱,就连徐阶和李春芳也不知,他在未中进士前,与高仪曾是同窗。
只是现在局势这般紧张,这件事本就没什么人知道,提与不提还要再三思量,因此还是暂时先不要让高拱知道的好。否则他定是想到将高仪拉为己用,高仪毕竟是自己的同窗,当年情谊还是十分深厚。自己无奈才卷入这是非之中无法脱身,却也希望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要一同卷进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