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决?”
张居正回答:“苗敏学觉得此事应该不是一人所为,所以一定有人在相互包庇。我正值病假,也不便帮他什么,但他也精明的紧,害怕做错了事,非要让我陪着听审,否则就不帮我找人。”
徐阶一听顿笑:“的确是精明的紧,他倒也不怕开罪了你。”
张居正也一笑:“这苗敏学好歹是进士,外人都以为京官威风,但他却很清楚,我那时的职位在京官中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这人做事倒有意思,是个可用之才。这也不怪别人,多半是见你好说话的缘故。”
张居正这么一想倒也是,无奈一笑:“可惜他如今早已因丁忧去职,不然我倒真想向恩师举荐此人。苗敏学倒很有主意,做起事来也雷厉风行。他既认定有人相互包庇,就一定要将包庇的人揪出来,为此不惜用刑。我虽觉得不妥,但见他用刑也很有分寸,多是威慑,并没有滥用酷刑,屈打成招。只是他又这么拷问了三日,却还是没有结果,这倒把他给急坏了。谁知一下子赖上了我,非拉着我,要我给他想一个办法,否则就把我假病的事上报朝廷。”
徐阶一愣,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有趣有趣,你倒遇上个难缠的。苗敏学到底是初出仕途,做事不够心狠,没办法便只能缠着你撒泼了。”
张居正说起此事也是一头冷汗:“说实话,他这举动虽有些无赖,但还真好戳中我的软肋。也是我自投罗网,现在不帮他也不行了。我让他......”
“等等。”徐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让我猜猜,以你的性格,既要帮他又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出手,为求完全,你定是让他上报朝廷。”
“还是恩师懂我。”张居正苦笑,“但事情若这么简单就万事大吉了,恨就恨那苗敏学,非不答应这么做,非要让我另想办法。”
徐阶不解:“为何?这分明是最妥当的办法。”
张居正依然苦笑:“问题就出在这初出茅庐上。”
徐阶顿时明白过来,却又忍俊不禁:“这么说他苗敏学觉得自己初任知县一职,还没做出什么政绩,若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要上报朝廷,便损了自己的名声。”
“没错。”张居正点了点头,语气却是无奈。
“他这脾气倒真是......”徐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索性翻过这一页,又问,“那这件事后来是他自己解决的?”
张居正摇头:“他如何肯放过我,自然是拉着我一起想办法了。只是最好的办法我已经给他了,其他我又能想出什么,只能盘算着用计从那些下人口中诈出话来。”
“既是贼总要想办法销账,我和苗敏学本计划将他们全部放回去,然而派人在暗地里监视,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动就立刻将人拿下。”
徐阶点头:“不错,这倒是个办法,人一旦放松警惕就会路出马脚。”
然问题还没有解决,张居正道:“可是苗敏学正准备放人,就有人来衙门击鼓伸冤,伸的还是那些被苗敏学抓进来的下人的冤。”
徐阶不禁发问:“是那大户人家的人?还是那些下人中有人的亲眷?”
张居正摇头:“都不是。”
“那是谁?”
“恩师一定想不到,就连我也没想到,就是我正找的那个骑白牛的少年。”
“怎么是他?”徐阶惊讶不已,张居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当时见到他时也是恩师这个表情,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清清楚楚,还猜到我和苗敏学后来的计划。”
徐阶听了这话,更加惊讶不已:“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像上次在郊外拦你的去路一般?”
“恩师也觉得不是巧合?”
徐阶点头:“若是巧合,他如何能知道你的来龙去脉,又如何能一脱口就对你说了那番话。”
张居正也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更奇的是,他指责苗敏学抓错了人,并说自己知道真正的盗贼在哪里,只要苗敏学下令给他三十官兵,他就一定能抓住那伙盗贼,追回赃银物件。苗敏学也年轻气盛,倒也不信这个邪,说借他人手可以,但是若抓不到该当如何。那少年当即立下了军立状,说明日午时便会带着东西和盗贼来县衙,顺便归还那三十官兵。”
徐阶听到这里,也不禁为那少年捏了把汗,且不说苗敏学如何,就连自己的弟子张居正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定是十分棘手了。徐阶不禁追问:“那后来呢?”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即便隔了这么久,但每每想起那日的事,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惊讶。
徐阶忍不住了,又再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居正这才回答:“是更夫。”
“什么?”
“是更夫相互串通,监守自盗。”
徐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苗敏学怎么拷问都没用,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你们想错了。”
张居正面有惭愧:“说到底也有我的错,若不是那少年及时带人拦截,那账款就这么被带出城销了。苗敏学知道此事后惭愧不已,终成心结,想来他因丁忧去职,三年守孝期已满却迟迟不肯回朝廷,也多半是因为此事。”
徐阶想来也叹:“这也怪不得别人,全国各地都有更夫,每个地方最少都有上百人。原本是为了安定和防盗,却不想倒是家贼难防。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那少年是如何知道是更夫串通在背后搞鬼?”
“这件事我也问了。”张居正道,“他说的话和师傅一样,更夫人多为患,若不强加管制便会反为其害。他是长洲县人,跟舅舅姓徐,至于本姓什么也没说,他一早便察觉更夫之害,听说了这件事也一下子想到了更夫身上。在来县衙之前,他也曾暗中注意过几个更夫,果然发现其形迹可疑,并发现了他们藏有赃款的地点。原本他还想再观察看看,然而却偷听到那些更夫们的对话,商量着最近官府查得紧,明日就要将东西运出城外。他为此还被他们察觉,险些丢了性命。好在及时赶到县衙,通知了知县,这才解决了这件棘手的案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