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既发话了,黄锦也不再追问郭朴什么,只像刚才那样,安静的站在一旁。
郭朴心知皇上在帮自己,不免感激。想着黄锦在宫中的地位,不禁道:“黄公公也是为皇上着想,虽然不妥,但也是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这是自然。”朱载垕点头。
黄锦听了皇上的话,忙跪地:“奴婢自知失言,实在愧不敢当。”
然而郭朴却道:“黄公公侍奉过先帝,如今又侍奉皇上,又何必过于自谦了。”
果然黄锦的语气和善了许多:“郭阁老谬赞了,能为皇上出谋划策的还是只有阁老你了。”
朱载垕听他们这么客套下去恐怕会没完没了,于是开口打断:“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高先生的这道本子的事。”
黄锦和郭朴这才不再多言,都一同开始想起了办法。
郭朴思虑再三,终道:“皇上,臣觉得这件事也只能先应了高大人的意思。”
“可是徐阶那边?”朱载垕担心不已,若真牵连到徐阶,让他致仕,那朝中还有谁能担当这首辅之职呢?高先生是有这个能力,只是他的脾气过于急躁,没有容不得底下人同他作对的气度,甚至于意见不合。徐阶就不同,当初也举荐了高拱,就连严嵩也可以对高拱的讽刺笑而不究,便足以见得当宰辅的就必须有容人之量,只是高拱......朱载垕想到这里不禁在心底暗叹了口气,若不是脾气,高先生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在有些地方,就是徐阶、李春芳、张居正,甚至于其他朝臣都远远比不上他。
只是这脾气......朱载垕每每想来,也不住要在心底里叹气。
郭朴道:“臣觉得元辅能想出办法应对。”
“当真?”
听皇上这么一问,郭朴却沉默了一下,道:“其实臣也不确定,只是臣能肯定一点,就是皇上若不准了高阁老的折子,那皇上和臣先前的用心也就白费了。”
朱载垕也沉默,他说的不错,若不答应,那这件事便只能功亏一篑。
只是徐阶真的会有办法吗?他又不禁把这个问题问了一次。
郭朴的回答同样是不能确定,不过这次他还道:“臣以为元辅不会不知钦天监的事会被人抓住把柄,但这几日元辅依旧每日如常在内阁拟票,也没有为此事求见皇上。所以臣才大胆猜测,这件事元辅心中定已有了对策。”
朱载垕听他这么一说,也顿觉得有理,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便依了你的意思。”转头对黄锦说:“披红吧,就让海瑞陪审。”
“是。”黄锦恭敬的接过本子,便退了下去。他此刻心里想的是赶紧安排人手,出宫将这件事告诉徐阶,好让他早作准备。的确如郭朴所说,自从那晚的地震之后,徐阶非但没有为钦天监的事来找过皇上,甚至也没有为了这个来找过自己。若不是胸有成竹,那这件事还当真就解释不通了。
黄锦退下后,朱载垕才道:“你当真觉得此事妥当?”
郭朴点了点头:“还请皇上宽心。”事实上他这么回答并非是觉得妥当,而是明白这件事不得不这么做,既然如此,真的妥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想来这事儿也解决了,朱载垕心中虽还有些揣测,但也不便将郭朴久留宫中,于是道:“你先回去吧。”
然而郭朴却并没有道一声“是”,而是道:“皇上还忘了一件事。”
朱载垕一听这话,忙仔细回想,却并不急着忘了什么,问:“何事?”
郭朴道:“皇上不是答应,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高阁老第一上疏请释海瑞,并官复其原职吗?”
“哦,朕差点忘了。”朱载垕点点头,“朕立刻吩咐......”然而他话只说到这里边停了下来,让天下人知道,如何让天下人知道?这件事说着容易做着难,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举国张榜,只是这种事张榜,未免有失体统。于是问郭朴该怎么做。
郭朴回答:“此事不难,明日早朝,皇上只需让内侍宣读高阁老的上疏,并当庭下令释放海瑞即可。何况即便不如此,黄公公一会儿披完红后,皇上再命他立刻将这本奏疏送往通政司,明日便可登在邸报上。邸报并不向民间保密,因此到时不光满朝文武,就连天下百姓也能一同看到。”
朱载垕恍然大悟:“我倒一时间忘了邸报这事儿。好,就按你说的,邸报也要上,明日早朝也同样要宣读。”
“那便要劳烦黄公公再抄录一份了。”
“不错。”朱载垕点头,若要送去通政司,的确要抄录一份。
“只是黄公公现在正忙着披红,抄录这等小事不如让臣来代劳吧?”
然而朱载垕却摇头:“宫中那么多内侍,黄锦不行还有别人,如何轮得到你亲自动手。”他又道:“你从宫里回去,还是去见高拱一面,能说上话的地方一定要尽量说上话。朕刚继位,很多地方还要用到你们这些前朝老臣,所以朕的难处,也希望高先生能体谅。”
“臣明白,臣一定将皇上的话带到。”
“行了,你出宫吧。”
“是。”郭朴说完便跪地行礼,退了出去。
他一出宫便依吩咐立刻去了高拱府中,他算准了这个时候能见到高拱,果不其然高拱恰好在府中。
高拱见来的是他也笑脸相迎,吩咐人备茶。
又叫退了下人,与他独坐在房中,这才道:“质夫来了。”
郭朴点点头,道:“我才从宫里出来。”
“今日皇上召见了你?”
郭朴又点了点头。
高拱沉默了一下,打量着郭朴,心里盘算着该不该问,见郭朴没有主动要说的意思,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何事?”
他这一问郭朴便很快回答:“是因为你上疏的事。”
“怎么?难不成皇上不答应?”
郭朴摇头。
“那是什么?”高拱更不解了。
郭朴沉默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同皇上的对话还是一句也不要告诉高拱的好,否则有些该说有些不该说,只听去了一半便是捕风捉影,反倒易声误会。于是道:“皇上是问我海瑞的事,明日早朝皇上打算当庭宣读你的奏疏,并当众释放海瑞。皇上只是问我这件事是否妥当,会不会操之过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