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很小,约摸三十来户人家,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诱人的饭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惹的人嘴巴里馋虫萌动。
胖子贪婪地深吸几口,咽了咽吐沫,指着最近的一家,好像他就是这家的主人一样,如数家珍道:“腌肉,炒土豆丝,小米粥,自家蒸的馍...”
“你属狗的吧!这都能闻到?”何春天骂到。
胖子瞪了他一眼,“闻不到才有问题!跟我妈做的味儿差不多,现在想想我都快一年多没吃到她做的饭了,怪想的。”
李秋凡也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他这十来年,跟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差不多,也只有在年关才能回去一趟,被胖子这么一说,心里也浮现出爹妈的音容笑貌和那一桌子亲手做的丰盛美味,不由感到五味杂陈。
“过了这阵子,回家看看吧……”李秋凡默默想到。
“那家是猪肘子,开水煮的,沾着陈醋白蒜和辣椒面调配的汁,味道更板扎!”和尚这时也舔着嘴唇,眼神火热地看着更远处的一户人家道。
何春天骂到:“卧槽...吃货都特么有这绝技?”
“你懂啥,这叫对美食的研究和理解!”
李秋凡道:“都别惦记人家锅里的了,这里也不像有商店的样子,随便买点馒头,装点水就抓紧赶路吧,完事了我回去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正这时,村口出来一个老太太,手里提着一个筐子,上面蒙着一片花格子布,凸起挺高,看样子装满了东西。
估计是因为年纪大了,她并没有看到村口这波人,李秋凡发现她的神色好像有些慌张,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到了十字路口处,然后将筐子当下,小心翼翼把里面的东西逐一取出,然后颤颤巍巍对着四周拜了一圈,拾起筐子,踩着碎步,腿脚迈动的比出来时急的多,时不时回头偷偷看一眼身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一样。
“怎么回事?”胖子问道。
“不知道啊,过去看看吧”李秋凡也很好奇,她究竟摆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靠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油亮亮的烤鸡,旁边还有一碟香油,一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另外还有一捆香烛。
“这是什么个意思啊?这么好的东西,摆外头干啥?不嫌浪费啊!”胖子盯着烤鸡,口水流了一地。
“看样子,好像是一种祭祀?道友你觉得呢”何春天看了看道。
李秋凡也纳闷了,道:“跟你想的差不多,然而我们一路行来,并未发现任何庙宇道观,也不曾听说此地有什么特殊教派,并且这祭品也不合规矩,既非敬神,又非祈求。”
“会不会是跟有些地方的风俗有关系?在我们那,要是不能回老家祭祖,就会在十字路口画个圈,在里头烧纸钱。”胖子道。
李秋凡摇摇头,否定了胖子这个想法:“这个习俗我也知道,十字路口,亲人画的圈,实则名为隔魂圈,可以将孤魂野鬼隔绝在外,防止它们窃夺纸钱香烛,可没听说过还要放香油跟生血的!”
“阿弥陀佛,问问不就行了,瞎猜什么。”一戒和尚跑了几步,追上了老太太,客客气气地宣了句佛号,准备询问。
老太太被突然冲过来的和尚吓了一大跳,佝偻的身子猛地一颤,还没等和尚开口,老太太就仿佛见鬼一样,脸色变得蜡黄,眼中满是惊惧,急急忙忙跑进了一个窄巷子,消失不见了。
和尚呆在原地
,摸着光亮的脑袋,一脸茫然,搞不懂为何老太太那么怕他。
“我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和尚郁闷地看着众人问道。
“哈哈哈,你这个自恋的花和尚也能有今天啊!明显是你猥琐的气质被老人家给看穿了!”胖子抓住机会,无情地嘲笑起来。
李秋凡笑笑:“去别家问问吧,有可能只是人家这里的习俗,没必要深究。”
就在这时候,村口又出来几个妇人,明显年轻一点,手里同样提着篮子,满满当当,走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讲话,行色匆匆。
等她们把东西都放好,李秋凡发现也都是各种肉食,其中就有和尚惦记猪肘子,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带了香油、生血,还有香烛。
“这就有意思了……春天,你去看看,是什么血。”李秋凡来了兴趣,吩咐了一句。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村子里陆陆续续又出来了很多人,也都是女人,摆下东西磕头作揖,完了就走,一刻也不多停留。
这回李秋凡跟了上去,拉住一名比较年轻漂亮的少妇询问起来。
和尚见两人比手画脚谈的很愉快,心里非常不平衡,不服地道:“我那比他差了?你们也不说说他,一看见漂亮年轻的就忍不住冲上去了,哪有一个天师的风范?”
胖子鄙夷地道:“你有本事你上啊!吃不到柠檬就说柠檬酸”
“我羡慕他!?真是气煞我也...”
没一会儿,李秋凡停止问话,看样子已经有了答案,然后向着众人招了招手,他们靠过去的时候,少妇害怕地往李秋凡旁边缩了一下。
“别害怕,他们都是跟我们一起的。”李秋凡笑道。
“道友,全是鸡血,你这是怎么个情况?”何春天小声道。
“哦...”李秋凡眉毛一挑。
“你们跟我来吧,到家里再说...”少妇迟疑片刻后领着众人往家里走去,沿途遇到的人家,都像是看见了妖怪一样,砰砰砰就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村里大路上瞬间一个人都没了,一股有些邪异的风刮了起来,灰尘四起。
这个年轻少妇的家在村里比较深一点的地方,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小院,蓝色带顶大门,红砖砌的围墙,大门上有一副对联,上联:门前结彩迎淑女,下联:户内鸣笛引凤凰,横批:良辰美景。
“你刚结婚?”何春天看了一眼问道。
少妇脸色微红,点了点头小声道:“上周刚嫁过来。”
“呵呵...恭喜恭喜,额莹天瑕,一世荣华,太阳穴鼓,天庭饱满,你老公能娶了你,是他的福分,以后日子定会越过越好。”何春天也粗略懂一点相面之术,笑着道。
“多谢大 师!方才李大 师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才结婚...”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因为我不如李兄帅气!”和尚嘿嘿一笑道。
李秋凡白了他一眼,少妇将众人迎进门,院内是三间平房,房面上贴着瓷砖,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是挺阔气的家舍了。
不光如此,院子里还停着辆崭新的小汽车。
“小康之家啊...”
少妇进门,将家人唤了出来。
两个和蔼老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应该是少妇的老公。
听少妇说李秋凡等人是法师一家人更加热情,赶忙让进屋里,又是拿干果饮料,
又是烧水泡茶。
忙活完后,作为家里长辈的老爷子率先开口,客气地问道:“敢问几位神爷,是哪门哪派的?”
李秋凡笑笑介绍道:“我们是昆仑墟和桃山的道门弟子,这个和尚自然是佛门的。”
老爷子扶须“哦”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道亮光,嘬了口热茶,声音略显沙哑道:“不是老头我不信你们,只是最近这骗子老实有点多,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法师...”
老爷子话没说尽,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在怀疑李秋凡等人的身份。
少妇红着脸忙替李秋凡争辩道:“爸,他们肯定是真的,要是骗子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我刚刚嫁过来。”
老爷子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让儿媳妇别多说话,而是等着李秋凡的回答。
李秋凡笑了笑,也不生气,毕竟这年头,人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兜里的钱也变得多了,虽然科学技术的发展打破了一些传统骗术,但很多人反而对于神鬼之术的兴趣和敬畏也呈现出上涨的趋势,对于这些游历而来的道士和尚,都会选择破财免灾,以求心安理得。
只不过这些骗子的胃口也跟着变大了,一开口就是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大难临头之类的话,你不信吧,人家说的头头是道,你信吧,动辄就是几大千万把块,根本掏不起,所以这老人家也警惕非常。
“放心吧,我们一不替你们算命断卦看风水,二不拿钱消灾改财运,我们只是刚好路过此地,想买点干粮,不料碰上了村口那一幕,所以想问问,那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李秋凡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眼神观察着老人。
老人家听到他问村口的东西,一张苍老的脸腾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端在手里的茶杯由于颤抖发出铛铛的响声,再看其他人,也都是畏之如虎,眼神闪躲着,一句话都不说。
李秋凡放下茶杯,问道:“你们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
这家人只是摇头摆手,只字不提,唯有刚进门的新媳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们不说,你来说?”李秋凡笑着看向少妇。
少妇咬着嘴唇,看样子很纠结,刚等她下定决心,准备开口的时候,老爷子突然重重将茶杯搁在桌子上,茶水都溅了出来,厉声道:“几位请赶紧离开吧!我让老婆子准备些早上才出锅的馍给你们,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们,否则,我们家这一劫...可就过不去了啊!”
李秋凡皱起眉头,人家不愿意说,他肯定不能强迫,正想着怎么让老爷子放下戒备的时候,胖子一拍桌子,喝道:“你这老头!咋这么拗?我凡哥什么玩意儿没见过,那厉鬼僵尸杀的排起来都能绕地球一圈了,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说出实情,谁都救不了你!”
老人家被吓了一个激灵,可还是咬着牙不打算说,胖子急了,油盐不进啊这是,忽然灵机一动,将小彩给叫了出来。
桌子上猛然跳上来一条既像蛇,又像蜈蚣,还是彩色的怪物,可把这家人都吓坏了,抱成了一团,惊惧不已。
“这...这是什么怪物?”老人家磕磕巴巴问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怪物,小彩顿时生气了,身子唰一下立起半米高,簌簌地吐着蛇信子,阴寒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头。
“哼!这是本大 师养的一只蛊妖,只要我愿意,一个心念过去,它马上就能变成水桶那么粗,一口能吞的下一只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