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头村沐浴在和谐的阳光下,显现出强烈的生机与活力。
短短几年里,村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出现过去不曾有的新气象:粮食连年增产,千亩鱼塘喜获丰收,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有尺八长的鱼吃,村里铺了路,修了桥,扩建了打谷场,成立了广播站,孩子有学上,供销社商品种类繁多,五保老人得到妥善供养,村民福利逐年提高。
新时代,人人都在努力,体验当家做主的豪情。简玉鑫和阿根一如既往,积极工作,抓集体生产,努力改变家乡落后面貌。两人都是出色的村干部,富于执行力,上级指示到哪儿,他们就把精神贯彻到哪里。
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阿荣一家了。头年初,夫妇俩从阿荣大哥家过继来一个女儿。那女孩叫蓉儿,与康儿年龄相仿,生得模样姣好,聪明伶俐。小姑娘一到村上,就在“村小”入了学。
蓉儿能说会道,很讨人喜欢,一到班上就和康儿成了好伙伴。学校缺人手,阿琬忙不过来,就让她和康儿做学生干部,管理班级。蓉儿很懂事儿,没少替阿琬分担。
阿荣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大白胖小子。阿荣嫂娘家妈过世早,婆婆远在邻村,又上了年纪,无人伺候月子,赶上阿荣嫂产后没奶,阿琬义不容辞,跑前跑后,忙着为阿荣嫂下奶并伺候月子。
此时偏赶上阿荣家养的猪产仔,一窝产下十二个。平时照顾鸡鸭鹅狗猪,连同侍弄菜园,都是阿荣嫂的事儿,阿荣乐得做甩手掌柜。如今情况特殊,阿荣自觉承担,一边照顾媳妇儿,一边接崽喂食、侍弄菜园。他心灵手巧,把里外归置得井井有条。有时阿荣一个人忙不开,阿琬就过来照应一下,以解燃眉。
阿荣苦盼十年,一朝得子,喜笑颜开,他逢人便讲:“添丁进口,猪肥满圈,我孙家终于有后了。”旁人则一律奉承他道:“可喜可贺!”
孩子满月那天,夫妇俩为孩子行授头礼。
阿琬、阿根和简玉鑫,并众亲友乡邻前来致贺,阿荣家小院立时热闹起来。杀鸡宰猪,且为客烹,大宴乡邻,好不热闹。众宾客把阿荣家的几间小屋挤得水泄不通。两口子跑前跑后张罗着,生怕怠慢众了乡亲。乡亲们表示关心,纷纷询问。有乡邻问:“给孩子取名了吗?”阿荣嫂很自豪,响亮地回答道:“取了,叫阿囝。”
吃午饭的时候,阿荣嫂儿特意表扬阿琬“医术高超,妙手回春”,道:“这要在旧社会,要儿子,恐怕只有想的份喽!”
她的话在乡亲们中间引起共鸣,众人不禁将钦佩的目光投向阿琬。大家一面喝酒,一面聊天,好不惬意。午饭后,夫妇俩请村上最好的剃头匠为孩子剃头。
苏南农家得子,是件大事,尤其是在苦盼半生人到中年时。夫妇俩喜得贵子,心花怒放。阿荣嫂是个闲不住的人,孩子刚满月,就张罗下地干活。她对来看她的阿琬道:“明天我们一起下地插秧。”
时下正是晚稻插播季,正赶上学校放暑假,阿琬给孩子们布置了作业,放孩子们回了家。
她一面参加劳动,一面为村民解暑降温,提供田间医学护理。
她一口答应阿荣嫂,但转念一想,孩子在哺乳期,离不开娘,故劝道:“阿囝需喂奶,不急着下地,缓缓再说。”
阿荣嫂按耐不住,道:“我想缓,可这双手不答应啊。”说着,调皮地将手在阿琬面前晃了晃。“孩子让蓉儿看着,你阿荣哥回来也能照应;喂奶也好办,我回来送就是了。”
翌日一大早,阿琬肩背药箱,出现在阿荣嫂面前。阿荣嫂见状,发出啧啧赞叹,道:“你这个样子,真不像农民。若是生在城里,走在大街上,比城里人还抢眼。”阿琬对阿荣嫂不时送来的溢美之辞,从不沾沾自喜。
两人来到地头,见众姐妹还没有到。二人将稻秧运至地头,做好插秧准备,还不见有人来。二人索性坐在地头,谈天说地起来。
天气晴好,无风无雨,太阳懒洋洋,刚露出个头。清晨的田野,万籁俱寂,太阳正冉冉升起。阿荣嫂依然“谢”不离口。“你妙手回春,让阿荣和我抱上儿子,让老孙家接续上香火,我们还没谢你呢。我婆婆听说他们孙家有后,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想要当面向你道谢,要不是岁数大了大家拦着,恐怕早就来了。”
阿琬听罢,莞尔一笑,道:“谢什么!我只是做了点分内事儿,不足挂齿。”
阿荣嫂又道:“谢你的并不是我们一家,乡亲们对你感恩不尽。乡亲们说,你原本是城里人,有文化懂医术,到乡下来为我们服务,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解除了家家户户的病痛,真是行大善积大德;乡亲们还说,你服务态度好,真心待大家,从不摆架子、要人情;遇到急病,半夜找你,你也不推辞,有时正赶上你吃饭,也随叫随到,乡亲们非常感动。有的说得更神乎其神,说你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间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阿琬听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我哪有那本事。我就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女子,落难到村上,蒙阿根哥收留,承众乡亲厚待,才有今日的。”
阿荣嫂不以为然,道:“乡亲们说得有道理。过去有病没钱治,捱大了难治,只好等死;村上缺医少药,生孩子就能死人。”
阿琬不解,问为什么。
阿荣嫂道:“还不是因为没钱,生孩子不去城里医院,找接生婆或干脆自己接,往往孩子生出来了,大人却死了,有时大人孩子一个也保不住。还有,乡亲们对你坚持参加劳动赞不绝口。他们说,你是村医,还兼着“村小”的教员,原本可以不参加劳动的。我大伯哥那个村,村医谱可大喽,一年到头也参加不了几回劳动;即使参加了,也是装装样子,拈轻怕重不干活,大家有求于他,碍于人情,记分员不敢不给他记工分。乡亲们当面不说,背后议论纷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