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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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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事变,全面抗战爆发。

八一三,上海战事骤起,打破了年轻人的求学梦。

一只队伍自北向南迤逦而行,他们的任务是在十月中旬赶往上海,投入保卫上海的重任。自打八、一三上海那边开战以来,国民政府就下定决心,誓死保卫大上海。

队伍中两个长官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漫无边际地聊着。“咳,这倒霉的战争,可把人害苦了。”说这话的是这只队伍的最高长官---团长汪大骏。他打着哈欠,看着初升的太阳,不断地发着牢骚。

“团长,要不是奉命开拔,你还在三姨太的温柔之乡做梦呢吧。”和他并肩前行的是他的参谋长余新航,他打趣汪大骏道。

汪大骏露出一丝苦笑。

他们不止是上下级关系,还是同学,曾留学东洋,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关系较密切。因此,汪大钧对参谋长的“放肆”并未见怪。

此前汪大骏擅离职守,在上海他的寓所正在度蜜月,这是他第三次当新郎了。不等度完蜜月,开拔的命令就到了军中,他慌忙赶回军营,带领队伍踏上漫漫征程。由于连夜疾行军,他略感身体有些不适。

道路上出现扶老携幼的难民。汪大骏关心上海战事,勒住缰绳,询问难民。“城内国军快支撑不住了,已经下达退却命令,苏州河沿岸只有小规模的零星抵抗,大部队已撤退完毕。”汪大骏听罢,黯然闭上双眼,任由马匹带他而去。

“停止前进。”汪大骏一声令下,队伍在一片开阔地停下来。汪大骏足不离鞍,跟参谋长交代说,他要进镇筹些粮款,顺便找个医生瞧瞧。说着,带上两个马弁,朝小镇的方向策马而去。

梅镇已显现出些许紧张气氛。鉴于战事趋紧,镇上几所学校相约停课,学生们都已休学在家;商家无心经营,有的关张,还在经营的也亮出“大甩卖”的招牌,准备卖够了本,一走了之,市面上一派萧条,街上冷冷清清的;有的人家开始转移资财,向内地迁徙。一时间,小镇人心浮动。

汪大骏策马进了镇子,不禁被眼前的繁盛景象所吸引。他把小镇和自己的家乡做着对比,觉得两者真是天壤之别。小镇很少来军人。汪大骏的出现,倒给小镇增添了一道风景。顽童们像看耍猴的一样,前呼后拥着,把汪大骏送进镇子。

他腑下身子,问一孩童,看郎中该怎么走。孩童用手一指,将他的视线引向一幢小楼。汪大骏会意,策马而去,走到近前,看那幢楼有一个别致考究的门脸,门楣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同安堂”。汪大骏下马,把缰绳递给马弁,整整衣领,走了进去。

先生正在诊治病人。自打上海战端一起,同安堂接待源源不断的难民,比以往更忙了。

汪大骏走进同安堂,见到先生,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先生见走进一位军人,忙起身相迎。汪大骏在诊桌一端坐下。先生一边为他把脉,一边询问战事。

“上海战事不容乐观,个别战线已下达退却命令。看来上海失守是迟早的事,应重点防御南京……南京外围已筑起三道防线,上海守不住,就死守南京城,誓与首都共存亡。”汪大骏向先生介绍最新战况。

“长官只是鞍马劳顿,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我开一方剂,三副药喝下,便可痊愈。”先生诊完病,向汪大骏简单介绍病情,打算打发他走。他把药方交给阿娇,让她依方抓药,就一刻不停地诊治下一位病人了。

汪大骏无聊地在前堂的候诊室里等候着。忽然,通往后宅的一扇门开了,阿琬和阿浦打后宅出来,与汪大骏打了个照面。立刻,汪大骏的眼球被牢牢套住。他看第一眼,视线被攫取了,再看一眼,心被攫取了。他似升入仙境、看到仙女一般,死死盯住阿琬,心旌不停地摇荡。他的腿像定在地板上一般,动弹不得;他的眼珠像掉在阿琬身上一般,反复游移。从面孔到脖颈,从脖颈移到高耸的酥胸,好像多看几眼,就能剥掉姑娘身上的衣服似的。

阿琬见陌生男人这样看自己,像身体溅了脏水一般,感觉很不自在。她厌恶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汪大骏呆呆地坐着,半晌才醒过神来。阿娇走过来,把抓好的药递给他,他方才意识到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于是,让马弁拿了药,走出同安堂。

离开同安堂,他径直奔乡公所,交涉征派粮款事宜。他让马弁亮出部队番号、调防命令及沿途征粮派款的授权证书,乡公所不敢怠慢,与之商定具体细目,立刻派人下去承办。经办人员首先与商会接洽,圈定认捐对象。不多时,镇上几家大的商号店铺陆续接到派款通知,同安堂也在其列,先生毫不含糊,一口认捐二万现洋,承诺三日内到位。

汪大骏回到军营,在他的中军大帐中歇息。那个美丽可人的姑娘,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反复琢磨,越想越觉得她就是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他反复把玩着,把过去看上眼的女人,无论是弄到手的,还是没到手的,统统和“梦中情人”做着对比,竟发觉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梦中情人”的。他特别把三姨太和“梦中情人”对比---因为三姨太是他最喜欢的女人---觉得如果有了“梦中情人”,他可以不理三姨太了。他昏昏欲睡,勤务兵进来服侍他,听到他说着稀奇古怪的梦话。

第二天,参谋长余新航招呼他一道去巡视军营。他们一边走,汪大骏一边向他讲述头天发生的奇遇。他添枝加叶,用文学式的语言大大渲染了一番。余新航笑他三姨太的被窝还没焐热,就见异思迁别的女人了。

汪大骏不以为然,连连说:“如果今生能得到这个姑娘,他不会去想别的女人了。”参谋长深知他是个多情的种子,走到哪里撒到哪里。但是,对他的奇遇并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还要娶个压寨夫人不成。

余新航忙别的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旷野上。他放眼望去,为这山清水秀的景色所陶醉,觉得这青山绿水间的军营与这周围的环境实在不合时宜,是对这优美景色的亵渎。想想情爱的事,倒是和眼前的景色很合拍。于是,他让勤务兵搬来行军椅,坐在旷野上,面对这诗情画意,大大地发起情爱感慨来了。——他是军人,但讨厌战争,甚至害怕战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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