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凶巴巴地靠过来, 让方棠棠咬紧唇,小脸苍白,手心全是冷汗。
她攥紧风筝, 心想,这下完蛋了,红脸白脸, 还有个前几天隐藏起来一直冒出来的黑脸,这三个团队成员凑在一起,怎么想她和紫兆都毫无胜算。
亭的成员迈着凶狠的步伐走过来,把她围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方棠棠瞪圆眼睛:“你们、你们想硬抢吗?”
“当然不是。”白脸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杀人夺宝。
紫兆:“我们队友就在旁边, 最好别做出什么打破协定的事情。”
白脸阴恻恻再笑一声:“我们和她说话,你不要插嘴。”
紫兆:???
旅舍上,小希攥紧手掌, 正要冲下去的阻拦的时候, 被泥叔给拦住了。
泥叔:“再看看。”
白脸低头看着女孩,气氛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他弯下腰, 在女孩耳畔说————
“前辈,救命啊!我们求求你了!”
方棠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拿着风筝愣在当场。
救命?前辈?求她?
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白脸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想向同伴透露你的秘密,这次完成任务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你们已经通关,拿着风筝也没有用,不如给我们吧,我们可以用一件珍惜级鬼物道具和你换。”
方棠棠眨了眨眼睛。
白脸声音肉疼:“怎么一件还不够啊, 这可是珍惜级……外加两个普通的鬼物行不行?道具商店前不久刚拍卖的。”
女孩表情呆滞,在他们看来越发深不可测。
“还不行啊?你现在拿着风筝也没有用,交给黄泉他们总不可能给出更丰厚的报酬,这样吧,除了那个珍惜级鬼物两个最新的普通鬼物,我们再转个你急救喷雾强化版吧,姐姐,前辈,再给我们就真没有了。”
方棠棠利索地把风筝交出去,心里对这个自己给自己抬价的小天才举起大拇指:“成交。”
亭的成员拿着风筝心满意足地走了,小声交流。
“我就说她很好说话,对我们也没有恶意。”
“居然只用这么多道具就换到通关物品,赚了哎。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这样做?”
紫兆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是几次看向女孩,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应该不用怕的吧。”
方棠棠老实地说:“我怕。”
可他们没有威胁她!
紫兆攥拳:“这几个家伙,就知道组团欺负人,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让归途的人离开。你还在笑?你笑什么?”
方棠棠捧着手机,看到里面多出来的道具,忍不住傻乐。
一夜暴富的感觉莫过于此。
乐了半天,她才听到紫兆的声音:“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开心。”
紫兆:奇奇怪怪的。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皱起眉:“你总不会是觉得他们可以完成任务开心吧?”
方棠棠愣了愣:“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紫兆沉默半天,心里想:她是不是善良得有点过分了?
而方棠棠捧着一夜暴富的手机,笑嘻嘻地走进奶茶店,探进去:“陆涟!”
陆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手撑着下巴,闭目假寐。听到声音,他回过头轻轻看了女孩一眼,站起来:“嗯,去哪里了?”
方棠棠依旧拿着应付归途的借口搪塞他,陆涟不予置否,经过她时,塞给她那块掉在玻璃窗外的镜片。
她握住镜片,有些迷茫地看着少年,想他再问些什么,可如果陆涟真的问了,恐怕她又会束手无策。
她想要把镜子里的世界隐瞒,却不想瞒过陆涟,但是陆涟却不想问,也不好奇。
心里奇异的感觉一掠而过,马上又暴富的喜悦冲散。
晚上她拿着手机睡在床上,嘴角上翘,发出傻笑。
原来略微空荡的背包空间现在被填满了,她首先点了点亭送她的那个珍惜级的鬼物。
奇怪的是,这个小格子里居然有两件物品:
这个道具的名字是红嫁衣与鲁班尺,红嫁衣工整叠成方块,黑色的鲁班尺放在上面。
后面的注释里是个小故事:
木匠去一户人家做工,回来时天色已黑,在荒郊野岭看见一间木屋,就敲门请求夜宿一晚。
开门老者见他可怜,同意让他住下,只是嘱咐他夜里睡觉不要发出声响。
木匠被带入一间新房里,铺着喜被,墙上的红喜字崭新。主人解释,儿子儿媳成亲不久,就外出讨生活,只留他一人在老家。
睡下后,木匠听见屋外一声又一声凄厉的猫叫,总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他听到嘎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线。
他侧卧在床上,装成假寐模样,不动声色地打量外面动静。
推门而进的是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抽屉里的脂粉,开始打扮自己。先描眉,后擦粉,然后细细抹上胭脂。
紧接着放下自己乌黑的长发,拿起桌上木梳,开始慢慢梳头。
她的头发很长,柔顺又光泽,映在烛光下晕出淡淡的光。
木匠紧张得心跳都快跳出来,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包。
女人突然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转向木匠所在的方向,木匠忍不住惊呼出声,看到红嫁衣猛地扑过来,抽出随身带的鲁班尺,狠狠打在红嫁衣身上。
一声凄厉的猫叫在屋里响起,红嫁衣轻飘飘落在地上。
翌日拜别,主人才坦承实情,原来是儿子儿媳新婚不久染病身亡,野猫吸食尸气幻化成精,夜夜作怪,不过不会伤人。主人亦不堪其扰,把红嫁衣赠予木匠。
猫妖作乱,奈何遇上木匠,须知世上所有都是邪不压正。
方棠棠看到小故事后面这句话,差点笑出声:直播间这鬼东西也好意思像警世寓言一样告诉他们邪不压正?那它不最先就被任务者给推翻了。
她看向红嫁衣,用手戳了戳,嫁衣里响起声猫叫,奶声奶气的,还有些可爱。于是她忍不住再戳了戳,直到猫叫由奶萌转向奶凶才罢休。
这个道具她还摸不透有什么作用,但鲁班尺应该是能够起到克制鬼怪的作用。
她点开背包空间里另外一个格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瞬间坐直:
这不是老熟鬼吗?
铁链上的恶灵:他会身上背负铁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黑暗的角落,当你听见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时,快逃!快逃!莫回头!
方棠棠盘坐在床上,打开书包拉链,今晚溜出去的鬼怪都回来了,书包重新变得鼓囊囊的。
她清点了下鬼怪:赵老师、医生、404班的学姐学长、纸人……游烦呢?
她问赵老师,赵老师幽幽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而医生坐在电脑椅上,把笔仙栖息的圆珠笔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听到女孩的问题,心虚地转过头。
方棠棠心想,这么大一个鬼,还能够丢到哪里去,于是在房间里的鬼怪召齐后,把锁链上的恶灵召唤出来。
叮当的锁链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恶鬼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锁链,面目狰狞地出现在卧室,就像一场可怕的噩梦。但它马上要面对更多可怕的噩梦。
红旗袍飞到它面前,狠狠甩了它一下,把铁链恶灵给打倒在地。
方棠棠:“等一下,我们先问出点直播间的信息,再把它交给你处置。”
红旗袍飘在她身边,在空中不停转动,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
女孩蹲下身体,打量铁链恶灵。
恶灵和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猩红的眸里一片恶意,变得更加凶残暴戾,铁链勒进肉里,鲜血从伤口不停流出。如果说非要找出什么区别,就是铁链恶灵对着她是臣服的,不会再想伤害她。
她尝试让铁链恶灵去做什么,朝在场的鬼怪里看了看,然后说:“你去打那个长得最帅的鬼?”
医生:?
铁链恶灵给了自己一巴掌,脑袋都被拍得转了好几圈。
医生:???
方棠棠叹气,行吧,至少现在知道铁链恶灵是会听她的命令,虽然这只鬼看起来智商有点不高。她抿抿唇角:“进入直播间以后发生什么,你还记得吗?”
铁链恶灵没有说话,呆呆站在原地,铁链在地上刮得叮当响。
方棠棠又问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她想,现在恶灵甚至没有了自我的意识,成为一个供任务者指使的傀儡。
“医生,你能够让它开口吗?”
红衣医生摊手,表示束手无策。
于是方棠棠就把铁链恶灵交给红旗袍,红旗袍舒展开身体,把恶灵卷进里面,飞入夜色中,也不知道最后到底会怎么做。
她看向窗外,眉头轻轻蹙起,现在想,直播间应该是可以对鬼怪进行某种洗脑或者精神控制的手段,清除他们的记忆,注入新的命令,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工具。
所以直播间这么想要进入噩梦小镇,是馋这里面数量众多的恶鬼们吗?
方棠棠想想老师们落在直播间的下场,就像这个铁链恶灵一样,被洗去记忆与思想,成为一个受控制的道具,心里就很不舒服。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要小镇上的鬼怪变成这样。
她看了会,准备关上窗户睡觉时,突然注意到楼下有道熟悉的背影。
来不及换衣服,就穿拖鞋睡衣跑到楼下,拖鞋打在地面,嗒嗒作响。
看着肩膀微微松动的少年,方棠棠皱起眉,表情担忧:“游、游烦?你怎么啦?”
游烦胡乱在脸上揩几下,站起来装作无事发生:“没什么。”
方棠棠以为他是被女鬼给欺负了,所以大街上一起揍女鬼的时候,他才没有出现。可是当她这么问时,游烦倔强地别开头,咬紧牙关,依旧不肯说。
最后游烦看她站在冷风中,鼻子冻得发红,依旧不肯进去,非要问个明白,才别别扭扭地说出来:“我、我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吓人了。”
方棠棠皱眉,歪歪脑袋,半晌没反应过来。
游烦委屈巴巴,一边给她挡住冷风,一边说:“本来我以前脑袋倒着,很威风很吓人的,你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吓一跳?现在被医生……”他警觉地抬起头,发现医生没有在周围后,才敢小声bb:“被医生治成个人样,一点都不像鬼了。”
“今晚、今晚我都不能出去吓人了。”
他好委屈。
方棠棠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说什么。
人和鬼毕竟不相同,于是她现在根本摸不着鬼怪们诡异的脑回路。
回到床上,她把软绒绒的被子盖在身上,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关注鬼怪们的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