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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沧海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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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已经是深夜了盂兰盆节的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一些零星的人还在河边上对着水祈祷。天空中是一轮满月光华灿烂照得地上白晃晃一片犹如水银泻地。而满河都是晶莹的河灯素白的莲花映照的水面犹如银河天流。

哭丧的哀歌和镇魂歌在夜风中依稀传来苍凉如水。然而河边依然有儿童玩水放灯时出的清脆笑声——生与死从未如此鲜明的并列在一起刺眼的令人心痛。

萧忆情断断续续的咳嗽在夜中显得分外的清冷。阿靖默不做声的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巾递给他换下了那一块已经浸满血迹的手巾。

“阿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接过手巾萧忆情忽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河面上无数的灯火轻轻说了一句。阿靖看向他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他下面的话。

河面上万盏莲花晶莹一朵挨着一朵然而已经分辨不出哪两盏是他们方才放入水中的。

萧忆情微微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摩娑着岸边凤凰花树脸上忽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道:“我父亲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母亲就是在盂兰盆节晚上的一棵凤凰树下。”

他的脸藏在斑驳的树影下面阴晴不定。

沉默了良久他才放下手继续沿着河边往回走阿靖在他身边跟着忽然听到他叹息般的说了一句:“我想父亲死的时候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未必会选择在这里碰上我母亲——如果知道终将守不住的话。”

阿靖的手微微一颤却不知如何回答。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风里有时候有火红的凤凰花瓣飘落下来晚风吹起两个人的头和衣襟恍然如梦。

“哎呀楼主你们去哪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这种静谧的气氛忽然被打破才走到河头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辟头问。

弱水。

萧忆情和阿靖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苦笑的看看跑的有些气喘的绿衣少女。等弱水跑近了萧忆情开口问:“我并未见到蓝焰令——莫非有拜月教紧急来袭?这么着急的找我们?”

弱水似乎跑了很久这时喘着气支着腰手指指着他们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不是……师傅和明镜大师要我来找你们……”

“哦?有何事?”萧忆情眼神一肃问。

“师傅只说今日是盂兰盆节又是拜月教的地盘上你们两个出去逛恐怕会有危险……呼呼累死我了……你们花前月下可真是累坏我们跑腿的。”大口的喘着气弱水依然是唧唧呱呱的说了一大堆完全不看面前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咳咳……烨火呢?”不等她再抱怨下去萧忆情开口问。

“烨火往下游方向找你们去了。”挥挥手弱水作出一个累极的夸张动作。

萧忆情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去找她回来一起回去——有劳你们师傅费心了。明镜大师的伤好一些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已率先转头向下游走了回去弱水思维单纯这样一说完全就顺着他的思路接口道:“没有似乎伤得满严重的——师傅说大师的护体真气和般若之心的结界全被击溃了——那个迦若很厉害的样子楼主!”

弱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然而萧靖两人的脸色却同时微微一变。

迦若。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隐涩的忌讳。

“所以师傅才担心你们出去会有危险啊!”弱水笑盈盈的道回头却看见两人奇怪的脸色有些惊讶的住了口。

“我和萧楼主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淡淡的阿靖回了一句。的确她与萧忆情两人联手曾横扫整个武林就算是拜月教大祭司亲自来、也绝对占不到丝毫上风。

然而显然是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弱水蓦然笑了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每个女孩子都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英雄——”

她的笑语陡然被冰雪般的目光截断。

弱水陡然住口心中莫名的一跳。萧公子和靖姑娘的目光同时冷到了骨髓里那样一眼扫过来她不自禁的停了下来不敢再说一句。

“你师傅该教教你说话的分寸。”阿靖淡淡看着这个绿衣少女眼色冷漠中带着逼人的锋芒一字一字缓缓道“信口开河、以为不用对自己说的负责任——我很不喜欢你。”

在她冷冷的注视下弱水陡然间张口结舌。

那一刹那她才真正明白了为何很多人都说过这位靖姑娘是如何的冷漠犀利。

“走吧。”令人窒息的刹那萧忆情终于开口声音也是淡然的一拂袖继续沿着河边走了下去“找了烨火我们回去。”

阿靖便再也不看她转身和他并肩走了开去。

弱水怔怔的站了半晌脸色变幻不定懊恼了一阵子终于还是一跺脚追了上去。

沿着河走了很远奇怪的是居然还是依然没有见到烨火。弱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开始焦躁起来幸而有萧靖两人在侧她也不好作只是不停地抱怨师妹乱走。

三人走着不觉已到了河流的下游。那里已经是郊外人迹稀少此时到了半夜更是空荡了无行人。

然而记川的下游却是一片晶莹璀璨。

没有水坝但是不知为何那些漂下的河灯都停滞在了此处云集着点点如同繁星。

他们刚一转过河湾就听到了奇异的念诵之声仿佛万人集合喃喃而念。声音带着奇异的低沉与颤音一直渗透到人的心里去——

“在巨屋中在火屋中

“在清点一切岁月的黑暗中

“请神——

“告知我的本名!

奇异的低沉念诵仿佛波涛一样缓缓拍出通过空气一**拍击到人的耳膜——不知道为何立刻让人心中一空、百念不生仿佛有神秘的安定说服的力量。

月光很明亮水银般洒落映得万物一片晃然。

然而他们看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那是几百穿着白袍的人云集匍匐在地无数件白色的袍子遮盖住了地面在月光下泛出骇人的一片惨白。那些跪着的人以头拄地、整个身子贴在地上双手放在头的两侧微微举起掌心向天似乎承载着此刻洒下的月光。

他们的脸虽然贴着地面但是口舌不断地翕动潮水般的念诵之声就是从他们口中出。

“拜——!”弱水脱口而出幸亏阿靖出手如电抬手拂袖蒙住了她的嘴那一声惊呼才没有出去。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不辨东南转瞬间眼前花叶扶疏原来已经被萧靖两人拉着落到了河边的凤凰树上。

“用你们道家的秘语之术说话。”弱水听到了身边靖姑娘吩咐嘴唇却不见开合心知她用的是武学中的传音入秘。她此时才回过了神知道此刻的厉害当下用力点头。

“七月十五是拜月教传灯法会的日子!”阿靖的手刚从她嘴上松开弱水便吸了一口气用秘语对两人道脸色有些白“师傅就是担心这个才让我们出来找你们回去的……”

“传灯法会……”萧忆情点点头看着前方匍匐地下的教徒眼色复杂“今日里倒是听子弟们禀报过但是如今进攻拜月教的时机未到所以没有也安排什么攻击行动。”

“看声势可不小。”在花叶间看见地面一片白晃晃的光阿靖也淡淡答了一句。

“是啊传灯法会是拜月教历来在民间传教的大日子所有的教民都会来。”弱水解释了一句但是脸上却有快哭出来的表情“烨火……烨火不会被他们抓去了吧?她、她是沿着水往这边走的……不会被他们杀了吧?”

萧忆情和阿靖没有说话默默相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肃然。

他们的心里也都有了某种不祥的感觉。

此时月已升至中天皎皎如镜。

“蓬!”

忽然万灯云集的河面上出一声巨响。仿佛有巨大的烟火在水面上盛开陡然间光芒万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原来是那无数河灯仿佛被什么力量引动灯中的火烛燃了起来河中登时火势大盛——

“…………

“当月自那一处升起

“众神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

“但愿但愿此时——

“我也能记起自己的本名!”

教徒们的声音更加响亮整齐划一。念诵完毕后所有人匍匐着用额头撞击地面出沉沉的响声恭声道:“恭迎法师升坛!”

这时平空一声低吼月光下一只巨大的雪白怪兽凌空踏步而下人脸羊身一对锋锐的尖角蜷曲在耳边全身白色长毛只有额心一处做朱红色。

“恭迎神兽。”一见那只雪白的灵兽所有人再次匍匐于地。

“饕餮!”树上的弱水一见几乎忘了用秘语脱口惊呼有惊慌和兴奋的表情同时闪过她明亮的眼睛——这种上古传说中的魔兽她也只是在师傅的口中听说而已。不知道是谁居然能将这种已经绝迹的魔兽、从远古洪荒中再度召唤回来。

在看见虚空中凝结的那只幻兽时阿靖的身子同时也微微一震手指用力抓紧了树干。

朱儿。

那是……迦若的幻兽。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萧忆情默默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水面上千盏河灯云集饕餮从虚空中走出来四足分踏一朵莲花庞大的身躯就这样轻灵的浮在了水上。忽然它打了个响鼻摇头一甩将嘴里叼着的一物甩到了岸上。

那是个满身鲜血的人。

显然是失去了知觉被甩到岸上时随着惯性滚动了一下随即不动。

“今日圣教传灯居然混入了外道邪魔——”远处的黑暗中缓缓响起一个声音在河边开阔之地听来也如回声般缥缈。声音响起时竟然不辨远近每个人只觉对方都在自己的耳侧说话“近日听雪楼意图灭我圣教这个便是方才抓到的探子。”

南疆河边的水气中一个人缓缓从黑暗深处走过来:“本来本教的神兽想立刻吃了她——但是想想还是在当众处死比较好。”

那个被饕餮叼来的人无知觉的躺在地下朱衣被血浸透一动不动。

“烨火!烨火呀!”

陡然看见了月光下的人弱水身子一震再也按捺不住冲口叫了出来。萧靖两人同时一惊伸手拉她时却拉了个空弱水一滑从树上跃了下去奔向地上的同门。

然而她方一现身远处的白袍法师微微俯身以手按地念动咒语。地面陡然裂开无数利齿般的尖角从地底涌出倒刺上来!

“地摩牙?”弱水伸手在树干上一按身子轻飘飘的飞起伸手在身前连接画了好几个符号。河中的水忽然倒流翻涌而起直冲岸上卷起了烨火的身子将她托上半空。

弱水持着飞天诀迎了上去想接住师妹。然而身子还在半空却忽然觉得热力逼人而来转头之间却听到了饕餮的吼声!

幻兽也飞驰而来怒吼着口中吞吐着烈烈的火焰。

平常的火根本无法对于学习术法的她起效然而这次不等饕餮逼近弱水却已经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红莲烈火!饕餮口中吐出的居然是能焚烧三界的红莲之火。

然而这正是修习五行之水相法术的她的最大克星。

弱水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伸手挡在面前。然而慌乱之下却忘了继续念飞天诀一停止念诀她的身子飞的往遍布利齿的地面上坠去。

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再度被外力带起。青色的刀光如闪电般一掠而过弱水只觉得凌厉的锋芒遍体逼来不由痛呼了一声。

“嚓、嚓、嚓!”青色的刀光犹如风暴般的席地而起——刹那间她看见那些从地底涌出的尖牙般的石笋齐齐粉碎!

萧忆情抱着她落在夷平的地面上一手握刀微微咳嗽着脸色苍白。

而在不远处绯衣的靖姑娘接住了被浪潮托起的烨火逼退了饕餮持剑默立。

“烨……”弱水惊魂方定喜悦的脱口而出然而看到目前的形势不由得闭上了嘴。

拜月教徒居然丝毫不乱甚至仍然跪在地上只是直起了上身盯着他们四个人。目光明亮而洞彻然而不知为何看得人非常不舒服。几百个人就这样围着他们四个静静地跪在他们身边看着。

那只饕餮方才不知道被靖姑娘用什么方法逼退然而凶猛异常的幻兽此刻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前蹄踢着地面在阿靖面前走来走去。

非常诡异的局面。

“何方邪道妖人敢扰我传灯大会?”纷飞的石屑中那个带着幻兽走来的白袍法师站在浮动的莲花灯上冷冷问。

刹那间阿靖忽然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萧忆情没有看前方那人却问了她一句眼神复杂。

绯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的确不是迦若……那个声音完全不是——然而迦若的幻兽怎么会和别的术士在一起?

不见他们回答河灯上站着的白衣人忽然双手挥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召唤什么——然而奇怪的是动作过后什么都没有出现。

弱水已经自己站到了地上看着那个白衣人的手势有些疑虑然而又无法判定。

然而这时饕餮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似乎是犹豫着频频看着绯衣女子仿佛眼睛里还有焦急的光。它只是从嘴里喷出气息仿佛一声声的在叹气。

朱儿…一定是很为难罢?就如同目前她的心情一样。

她曾眼看着它被青岚师兄缔造出来看着它长大——那样小小可爱的雪白小兽还是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师兄召唤出来逗她笑的绝招——朱儿……青岚。

在她神思恍惚的那一刻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奇异的腥味——朱儿轻轻叫了一声阿靖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了弱水惊惧的叫声:“血鬼降!”

她蓦然回头看见弱水抬起手指着她身前不远处的地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连声的惊叫:“血鬼降!血鬼降啊!——靖姑娘!”

然而她回头凝望着夜空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可即使这样凭着直觉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极大的危险在进逼!

空气中的腥味一阵阵飘来令人毛骨悚然那些拜月教徒都静默地跪在那里看着他们每个人眼睛里都有奇异的表情——看得人非常不舒服。

“血鬼降!血鬼降就在你身边!”弱水再次脱口惊呼虽然眼里有恐惧之色。

阿靖陡然觉得空气中腥味的浓度瞬间变了——浓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不好!……刹那间无数次生死换来的直觉和经验救了她绯衣女子闪电般的将手中抱着的烨火往萧忆情方向一抛一抬手剑气从袖中横空而起封住了前面同时足下一点瞬间仰头向后尽力飘开。

这一封一退如同疾风闪电已经是她一生武学的颠峰。

然而即使是这样因为她先将怀中的烨火抛出所以动作依旧是晚了半拍。

退到一半的时候感觉肩上一痛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她看见自己的血从肩上涌了出来——然而空荡荡的夜里身侧没有半个人影逼近。

唯独那种浓浓的腥味在身侧不停地缠绕令人窒息。

血的腥味。

那种腐烂的、陈旧的人血的腥味。

她用剑气护住了全身然而她也知道这种做法支持不了多久——抬眼看去每个拜月教徒依然安静但是眼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笑意。那个河上不知名的白衣人也是静静站着。

那个人驭使的是血鬼降。

岭南降头术中最厉害、也最残忍的一种。

肩上的伤口处隐约有麻痒的感觉手臂也渐渐酸软无力。阿靖心下暗惊想也不想的抬手削去了伤口周围的肌肉。

然而身侧的腥风又是一动、无形的血鬼降从不知何处又是直扑而来了!

刹那间白衣一动。萧忆情将昏迷的烨火推给弱水已经拔刀一掠而至。

浅碧色的刀光带起了凌厉的真气逼得人不能呼吸。听雪楼主的夕影刀一出向来是能令整个武林为之变色——

然而刀风只是逼得腥气略微散去了一些却依然浮动在空气中。那个可怕的无形暗杀者就躲在夜色中的某一处。

“伤怎么样?”与阿靖靠背而立执刀仔细警惕着萧忆情低声问了一句。

“还好。”阿靖将血薇剑从右手换到左手上低低回答。然而死灰之色却悄悄地蔓延上了她伤口附近的肌肤。

腥味的浓度忽然间又是一变。

两人没有打开心目所以无法看见非实体的鬼降所在。然而在一边的弱水却知道情况的诡异和危机立时惊叫提醒:“东南方十步!”

浓烈的腥风呼啸而来风里依稀听得见死灵的咆哮。

饕餮更加不安起来似乎想扑过去然而仿佛受到了神秘白衣法师的制止它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仰天咆哮了一声腾空离去。

腥风扑面然而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却几乎在瞬间消失了。

萧靖两人在同一时间内点足掠出以东南方为目的分别从两侧闪电般的包抄过来。在奔到一半的时候两人同时出手——一瞬间浅碧和绯红两种色彩同时在月下闪现!

只是千分之一秒的一闪立刻又消失不见。

所有人包括拜月教徒在内都无法看清生了什么样的情况。

冲过了十步萧靖两人继续奔出几步方才站住身形。

似乎方才那一刀耗费了真力萧忆情微微咳嗽了起来而阿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此时弱水才看见在萧公子和靖姑娘平持的刀剑上有暗红色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那一瞬间站立在河面上的白衣法师身子也忽然一震吐出一口血来。足下踏着的两盏河灯“噗”地一声被踩碎左右的教徒们连忙上去扶住了他觉法师的足上已经湿了。

空气中的腥味越浓烈起来然而却是凝聚在某一处。空荡荡的空气中响起了奇异的嘶叫声凄厉而恐怖。

听到那个非人非兽的吼声那些一直跪着不动的拜月教徒眼中都显出了惊恐的神色。忽然间有人大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很快的无数教徒都逃了开去空空的地上只留下他们四个人。

阿靖被那样浓烈的血腥味薰得一窒感觉肩上的麻木加的蔓延开来眼前不由一花立刻用剑支住了地面。

“阿靖?”萧忆情伸出手来挽住她然而眼光一落到她的身上就大变——

死灰色!

居然有死灰色已经从她的伤口处蔓延到了颈项上如同有生命般的慢慢爬行上去!

“你看那边……”然而她却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势的恐怖阿靖眼睛看着前方的黑夜抬手指给身边的听雪楼主看声音中带着惊讶。

萧忆情回头忽然怔住——

腥气最浓烈的地方在虚空中居然慢慢浮现出了一个血红的人形影子。身量不高仿佛只是孩童——然而那个在腥气中挣扎的血红色的孩童却只有半截的身子!

而另外半截留在了他们两人方才一掠而过的地方:东南方向十步开外。因为没有了视觉双足犹自在那里原地乱走。

那就是血鬼降!被他们两人方才合力一击斩为两段的血鬼降原形。

血红色的影子在地上挣扎着出非人非兽的怒吼以手代足、撑起只到腰身的半截躯体在地上飞的爬行凶性大凡是遇上的人都被它一抓后倒地迅腐烂成白骨。

那种既可笑又恐怖的情况却仿佛梦魇般可怕。

河面上的法师再度出了命令然而方才鬼降受到严重的伤害似乎同时也传递给了施术的降头师此刻拜月教白衣的法师出指令的声音显得有些衰弱。

听了主人的吩咐血红色的孩子往萧靖两人的方向“走”近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法师所在的那个方向不动了。白袍法师又重复了一遍咒语然而不知道是因为衰弱还是恐惧居然有了略微颤抖的迹象。

腥气越的浓烈。血鬼降定定的死盯着施术者忽然出了尖利的吼声!

“快、快让开!——它要过去杀它的主人了!”

弱水的惊呼陡然响起。萧靖两人闻声往两侧急掠开只见面前红影一闪半截身子的血鬼降如同一道闪电尖叫着直扑自己的主人而去。

转眼间河面上白衣法师的影子就被红影湮没。

“我们快走吧!血鬼降杀了它的主人后便会回来杀我们了!”抱着烨火弱水在一边急急道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平日的嘻嘻哈哈反而显得有些过分严肃。

在南疆所有的降头术中血鬼降是一种最厉害、也最恶毒的降头术同时十分难以控制。降头师找到炼制的少年男女后先要放掉全身的血然后刺破自己左右手的中指滴上七滴鲜血进去连滴七次才能由心控制血鬼降。

但即使炼制成功也还要时时刻刻防范血鬼降的反噬——因为在炼制的过程是如此残酷被降头师放干了全身的血、控制住的鬼魂充满了阴、阳两界之中的怨毒它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

所以血鬼降虽然厉害但往往也成为一个降头师最大的心腹之患。除非术士有极端高深的修为是绝对不敢轻易炼制血鬼降来为自己所用。

就像今日那个法师一旦露出受伤衰弱的迹象他所驭使的血鬼降凶性便立刻爆了出来顾不得攻击萧靖两人而径自反扑向了自己的主人。

萧忆情点点头转身便走。然而身侧的绯衣女子走了几步忽然便是一个踉跄。

“怎么了?”萧忆情迅的抬手扶住她然而弱水往她脸上一看便脱口惊呼了出来惊的脸色苍白颤声道:“靖姑娘她、她被血鬼降抓伤了?!”

“我、我方才…已经及时削去了染毒的血肉……”阿靖的脸色有些苍白然而话语中的神智却丝毫不乱断断续续的回答。

弱水一顿足:“那没用的!一旦见血尸毒散的比什么都快!”

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绿色那片死灰色也仿佛活了一般沿着她的颈项往上蔓延——然而到了脖子上某处仿佛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蔓延的度缓了下来。

那里颈中挂着一个略微破旧的紫檀木牌。

“幸亏有这个护身符……大概能暂时阻一下尸毒。”弱水看看手中抱着的师妹又看看靖姑娘喃喃道“可是这种毒除非杀了那个血鬼降是绝对无法解的!”

忽然间她有一种想大哭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糟糕……一切都那么糟糕!

“那么我就去杀了那个血鬼降。”蓦地身边萧忆情一字一字的回答声音清冷从容“弱水你快布下结界。”

他的声音忽然之间就变了带着不容抗拒和怀疑的能力。萧忆情的手缓缓握住夕影刀的刀柄清冷的刀锋上那暗红色的血还在一滴滴的落下散出奇异的腥味。

弱水看向听雪楼的主人月光下他的眸子安定深远有教人托付生死的信任。她乱糟糟的脑子忽然间也静了下来将依旧昏迷的烨火放到地上扶过了靖姑娘问:“那么我通知师傅过来如何?”

萧忆情看了看前方缠斗的拜月教术士与鬼降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不必——我对付一个血鬼降应该不成问题。你的师傅需要坐镇楼中不要轻易叫他外出。”

“是。”在此紧急关头弱水不敢再如平日那般嘻嘻哈哈当下慎重点头折了几根凤凰树枝下来开始布下结界。

此时听到了河上方的叫声——非人非兽的吼声中夹杂着人类悲惨的痛呼似乎是那个法师已经被自己的鬼降杀害了……那凄厉的叫声令人耳不忍闻。

“结界布好了么?”萧忆情定定的看着前方的一团红云守着三个人等弱水将树枝一一插入地面问了一句。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烈烈了。

弱水将最后一根树枝插入土中念动咒语那些树枝转眼间迅长大起来按八卦样式围在他们的周围树树连根交叶形成了奇异的屏障。

“好了。”水绿衫子的弱水满意的叹了口气扶着极度衰弱的靖姑娘坐下对他点点头“萧公子我守着她们在这里你尽管去杀了那个血鬼降吧。”

“拜托你了。”萧忆情看着她眼睛里却有些闪烁不定。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龙虎山来的绿衣少女……虽然她的过往自己已经查探的清楚了也确认她是张无尘真人门下大弟子——然而将失去抵抗力的阿靖交给一个相知不深的人是否有些冒险呢?

“嗯你尽管去!这里有我呢!”然而弱水却被听雪楼主人那一句“拜托”所激动感到了荣幸的她再度夸下了海口——她忘了连师傅都不是拜月教祭司的对手她那一点道行恐怕也无法保证什么。

河上方的惨叫声已经慢慢微弱下去。已经没有时间。

这种时候猜忌下属是不明智的……不能再犹豫了。

萧忆情看着笑意盈盈、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弱水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复杂的。

“楼、楼主。”忽然间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阿靖动了动手费力的抬起了几寸却一软搁到了弱水的肩上。

“哎呀……你还要说话?……”弱水讶然惊于怀中被尸毒侵蚀的女子顽强的意志力看到靖姑娘似乎急于要说话连忙将她的身子托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阿靖什么事?”萧忆情俯下身来轻轻问。然而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虽然被弱水搀扶着然而绯衣女子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搭在了对方的肩上。手指的尖端离颈动脉只有一分的距离。阿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萧忆情蓦然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这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下。

他微微笑了起来点点头站直了身子对弱水道:“你好好在这里守着靖姑娘和烨火我去去就回。”

“这个、这个……带着去。”然而他刚转过身就听见阿靖再度衰弱的开口。绯衣女子的手指摸索着抓住了自己颈中的那个紫檀木牌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很危险……”

萧忆情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

“不用……你放心不会有事。”他的手轻轻覆盖上了她冰冷的手轻轻道“何况你也要留着它来压制体内的尸毒。”

弱水也立刻赞同:“是呀!如果没有这个护身符靖姑娘你很快就有危险的!”

“带着。”阿靖没有理会渐渐冷的手指用力握住他的手腕衰弱然而毫不退让的再次重复——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蒙着一层淡淡的血红色……那样、那样不祥的颜色。

心中有某种异样不安的感觉让她死死的坚持着这一点。

“好。那我马上回来。”萧忆情垂下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点点。他抬手迅的解下了挂在阿靖颈中的护身符放入怀中。

他回身头也不回的掠了出去。

萧忆情没有看见在摘掉护身符的一刹那那片死灰色便以惊人的度由颈项蔓延上了阿靖的整个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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