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棠是什么反应,小白已经顾不得了,她知道,她再次被李行这贱男给激怒了。
她现在回到了过去,那些熟悉的场景都在不停地刺激她的记忆,那些被她遗忘掉的往事都开始复苏。
她想起当初李行是如何上门求亲的,他是如何发誓要对她好,一生一世,别的人家家中那些妻妾成群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只会一心一意地待她。
小白其实也知道,一旦当了官,哪怕就只是个五品官,也不能连个通房都没有,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行第一个纳进家门的竟然是他的表妹柳绵。
这完完全全,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本来就曾经听家里的下人嚼舌根,说李行有个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原本这位表小姐是要成为当家主母的。
可是聂大御厨家的孙小姐霸道,偏就认准了李行,横刀夺爱。
等到柳绵进了李家,那些下人就更加猖狂了,就连说小话都不会小心避开她,说表小姐一旦进了家门,聂婉如哪还有位置,迟早是被搁置的命,真是活该。
小白一想起当年自己在李家受到的羞辱和听见那些犹如刀子一般的风言风语,怒火上扬,扬起长长的黑发,就要往李行的脖子上绞。
正在这个时候,聂棠突然开口:“和离可以,休书我不接,你自己选吧。”
小白又震惊了:和离和被休弃就有这么大区别吗?她为什么一定要抠这个字眼?
最后还不是都一样要被赶出李家吗?
她的父母早年在外购置食材,路上遇到强盗,两人都过世得早。
她是跟着爷爷一道生活的,聂老御厨是圣上朱笔钦点的金刀御厨,还赐了牌匾上书“御厨世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就算不比朝中官吏清贵,可那些自诩清贵的人还得摧眉折腰来上门求他。
在她心中,爷爷就是无所不能的、很厉害的角色。
她虽然不会下厨,也不想学,可是不妨碍她崇拜自家老爷子。
现在聂老御厨刚过世,她的夫君就立刻暴露出狰狞的面孔,她马上就要被休弃,成为人人可指点嘲笑的下堂妻。
她实在想不开,也不知道今后的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最终凭着一股怨愤之情,在李行住的正院门口上吊了。
她真的不明白,就算李行改变主意给她一封和离书,她还能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会,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活活饿死,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聂棠又重复了一遍:“和离或是休弃,你当然可以随便选,反正主动权是在你手上,可如果你继续给我这休书的话,我就去昭告天下,说你是天阉,所以这么多年我无半子半女,现在你害怕自己天阉的事情暴露,于是以毫无所出的七出之条让我下堂,借此掩人耳目。”
别说李行惊呆了,就连跃跃欲试打算用自己的长发送李行去上吊的小白也呆了。
要知道,天阉这种词,从一个女子嘴里吐露出来就已经够惊悚了,结果她说了这么一堆惊悚的话,就是为了跟李行讨价还价,从下堂妻变为和离?!
李行果然恼羞成怒:“你……你真是不知羞耻!”
聂棠还是很淡定,威胁道:“不知羞耻又有什么要紧,反正都要下堂了,脸面这种小事还重要吗?我最后再说一遍,和离书拿来,嫁妆一分不少地还我,否则我就去告官,或者告诉大家你是个阉人。”
李行被她给气炸了,疾步走到书桌边上,开始磨墨写和离书。
他从来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磨完了墨,开始提笔写字,好几次手都抖得把墨点给甩了出去。
聂棠觉得,到底是读书人,再不要脸,还是干不过市井小民。
她虽然很早就遁入修真界,与凡尘俗世断离舍。
但是在这之前,她自己就是市井小民,见多了寻常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也听过隔壁几位比较粗鲁的妇人骂街,都是直接一开场就招呼下三路去的。
李行到底还是书香门第,再是狡诈薄凉,也没见过这种上来就威胁要去宣扬他是个阉人的。
他暴怒着写完和离书,捏起这张薄薄的宣纸,正要像之前那样抽到她脸上,就听聂棠先发制人,开口说道:“你敢把和离书扔我脸上,我就对别人说,你不光是天阉,还有怪癖。”
李行:“……”你他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聂棠从他手里接过和离书,仔细看了两遍,觉得这李行人品不行,可是文采很不错,写个和离书都是四平八稳,字迹也十分潇洒飘逸。
她把和离书叠整齐,收好,然后说:“现在就把嫁妆退还给我吧,一点都不能少,只要少一点,我就——”
“你就要去外面造谣!放心,这嫁妆我全部还给你,一分都不会短你的!”
李行吼了她一句,简直七窍生烟,他觉得就觉得聂婉如是个大老粗,字不认几个,无法为他,花团锦族,带出去就丢脸,可是现在……
他从未觉得,她竟然是如此令人厌恶的一个女人!
李行喊来管家,让他把聂婉如当年出嫁的陪嫁都从库房里移出来,管家面有难色,附在李行身边耳语半晌。
聂棠微微一笑,用神识跟小白交流:“你看到了吧,我猜李家还贪了你的嫁妆,你一死了之是觉得爽快了。可是你连嫁妆都没讨回来就去死?不但李家不会良心发现,还会在心里笑你傻,花着你的钱,还要嘲笑你呢。”
小白浮在她的身边,沉默以对。
“你等着,”聂棠眸光幽暗,“你做不到的事,我帮你做到,你想要出的那口气,我帮你出。”
小白再次诧异地望着她:“可是,和离了的话,还能怎么出气?李家不算高门大户,但是想要逼死一个弃妇并不难。”
“是不难,他们有他们的人脉,可是,难道你就没有同样的人脉了吗?”聂棠侧过头,安静地注视着她,“就算人走茶凉,可只要还有这么一点点旧情,还是可以利用起来。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向你证明的机会,不直接杀了李行,我就能展示给你看。”
……
聂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白想,她的确没有必要这么快就杀了李行,反正她现在这个样子,想要杀一个普通男人又有何难?
她的确是想知道,如果聂棠沦落到她当年的处境,她还能怎么办,她想知道,是不是除了自尽,其他便再无出路?
于是她点点头:“好,我想看你会怎么做。”
聂棠得了她这句准话,虽然不动声色,可到底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
要知道她当时跟小白结下的可是心魔誓的契约,小白要是杀了李行,一了百了,她可就惨了,并且,她是真心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拉小白一把。
她现在渐渐恢复神智,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只要跟她讲道理,有用的道理她还是会听进去的,可是坏处就是,她再也没法用三言两语忽悠住她了。
聂棠站在一旁,等李行和管家商量完毕,这才开口:“你们窃窃私语说了这么久,莫非是我的嫁妆都已经被花完了吗?不是说,李家是清贵之家,原来也是这样小家子气,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李行憋气道:“你除了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走,现在就去取你的嫁妆!”
小白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别再激怒他了。他这种人渣到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离开了李家如果还要好好过日子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嗯,小白说得没错,说明她现在,至少是能够维持自己的理智了。
聂棠微微笑道:“可是,忍气吞声你开心吗?不会觉得憋屈吗?”
小白的脸完全皱了起来:“……”
还真是,她现在想起过去那些事,真觉得自己过得好憋屈啊!
“知道你关心我,没事的,我有分寸。”
小白趴在她的肩头,忙不迭地点头:也对,棠棠可是很厉害的符师,这些人渣算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谁要是惹她不高兴,她就直接扔几个符炸死他们!
可是聂棠却根本没有打算用她的符篆技能,这个时候的小白就是个被夫君抛弃的弱女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怎么可能会画符?根本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如果用上她最擅长的符篆,岂不是等于颠覆了她的初衷?
她的初衷是什么?
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小白,就算被逼到了绝境,这也不算什么,跌倒了,爬起来再来过就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逆转的绝境。
她随着李行去取小白的嫁妆,迎面就遇上了那位刚进门的表小姐许柳绵。
许柳绵穿在身上的衣裳,这料子一看就很好,刺绣精美,藕粉色的绸缎,更衬得她的皮肤白里透粉,正是春风得意。
可是聂婉如呢?
她容色惨白,嘴唇灰白,一看就是饱受摧残的下堂妇。
小白看见许柳绵,恨得咬牙切齿:“她身上的那衣服,这布料就是我的嫁妆!”
“哦?”聂棠微一挑眉,又淡定地回答,“别气,她怎么把衣服穿上去的,我就要她怎么脱下来。”
聂棠思索片刻,转头就对李行道:“夫君,虽说现在你已经给了我一封和离书,但还是让我最后这样喊你一声,以后,估计也没机会了……”
李行现在对她没有十分厌恶,至少也有八分了,突然见她示弱,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便没好气地回道:“你想说什么?”
聂棠蹙着眉,颇为忧愁地问:“李家近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可是钱财不够,都支撑不起府上的花销了?”
李家的掌家权还在李夫人手上,并没有交到聂婉如手上。
府上的花销是否吃紧,别说聂婉如不清楚,就连李夫人的嫡子李行都不太清楚。
他皱了皱眉,回忆了一番家中的吃穿用度,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再说这以后也同你无关!”
聂棠点点头,点了点许柳绵:“好的,那我就直说了吧。她身上那家衣裳是用我嫁妆里的一匹藕粉色绸缎裁的,不管你我和离没和离,她现在就只是个妾,一个妾的衣穿竟然是用正室的嫁妆来裁衣,不得不让人怀疑,李家是不是穷到连一个妾的衣裳都给不起的地步了。”
李行登时拉下了他那张脸,他那表情说是阴云密布也不为过。
他虽然厌烦聂婉如说话这样夹qiang带棒、连嘲带讽的,但他对许柳绵也有了微词: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跑来聂婉如面前,还穿着这身衣裳?!
他知道许柳绵这是故意来示威的,也能理解她这样做的道理,可是这样一来,等于送了一个现成的把柄给聂婉如!
聂棠看着他不断变幻的脸色,诧异道:“莫非,并不是因为穷而动用我的嫁妆?”
她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更惊讶了:“难道是这个妾手脚不干净,去库房偷布料?夫君,不是我说,你就是要纳妾,也要纳些安分守己,不会整天招惹是非的,你在朝做官,官声无比重要,若是家中妾室有偷窃的名声,这可真是……”
李行黑着脸,厉声道:“柳绵,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她!”
许柳绵本来就是听说了聂婉如要被扫地出门,李行连休书都写好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她就只有这样一个下场。
于是她匆匆赶来,想看热闹,顺便还要让聂婉如恨得发慌:就算她命好,当了两年正室又如何?没有当正妻的命,这偷来的位置将来还不是要还回去?
她是故意穿着这样一身衣裳来激怒她。
她以为,按照聂婉如的性情,一定会当场对她又骂又叫。
至于男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会去爱一个泼妇呢?
结果她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嘲讽了她几句,竟然让李行对她变了脸色?!
许柳绵柔柔弱弱地凝视着李行,轻声道:“夫君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然后就端着那种欲言又止、说不尽委屈的表情一直巴望着李行。
聂棠微微一笑,一点都没被她这副模样恶心到,许柳绵能装,她难道就不能装吗?
她能比她更装:“夫君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弄得我好像故意连件衣裳都不愿意施舍似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过是件衣裳而已,妹妹爱穿,那就穿着吧,喜欢就好,就当我为夫君的妾多添些衣饰,撑一撑这家里的门面呗。”
李行原本有点软下来的态度顿时又因为她这句话重新硬了起来,斥责道:“回你的小院去,把衣服换下来!难道你就只有这一件衣裳吗?房里不是还有很多?”
许柳绵从来没有被李行这样疾言厉色地数落过,这一下连眼眶都红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一张帕子。
小白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一把抱住了聂棠:“棠棠,干得好!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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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太的甜婚日常黎炎炎
婚前:
陆生接受访问:择偶方面有什么标准?
陆生给八个字:聪明大方,善良贤惠。
婚后:
陆太:“陆生,你采访里说的要求,我一个都不沾边,陆生标准是不是降了?”
陆生:“我说陆太聪明大方、善良贤惠,就没人敢说她心机小气、泼辣刁钻。”
陆太:人生如果是99层楼梯,他一出生就在21楼,她走了21层才在22楼遇到他。
陆生:她又怎会知道,他用了15年的时间等她长大,与他并肩,携手攀上最高层。
陆太:他包容她,爱惜她,引导她,给她力量,教她成长,像雕琢美玉一样细细地成就她的展翅高飞。
陆生:无论你想飞多高,飞多远都不要害怕摔下来,我会接住你,我会陪着你,执子之手,生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