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他是谁,一个藩王世子,一场瘟疫,颍川之地为之而死亡的人虽然也是不少,可是对比于以前的那些瘟疫带来的损害,已经可以说是恩德于天了,可是这之中的天,却偏偏是他刘凯,刘宏能安心了?
笑话,就是换了他刘凯自己,只怕都未必能安得下心,更何况是刘宏了。
说起来,刘宏也并非是全无作为的昏君,只可惜整个大汉,百多年间一直就动荡难安,刘宏之前的那些皇帝不是幼小即夭就是无权傀儡,四百年国祚,世族林立,豪强并起,只是靠着洛阳那么一点的资源,可以说,大汉发展至今,就算刘宏是光武再生,也根本难有作为了。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天子毕竟是天子,大汉余荫尚在,只要刘宏能够振奋,就一定能够扫除宇内,还大汉一个朗朗晴天,对于此,刘凯只能呵呵了。
作为天子,朝堂之上百官林立,他们之中虽有真正忠心于汉的人在,更多的却是为了各自背后的利益,掣肘太多,刘宏一日跳不出这个坑,他就一日不可能有所作为,可是其他各地的豪强诸侯却不同,在他们各自的领地内,一切的事物都是他们一言已定,君不见群雄逐鹿的时候,又有谁完全是按照大汉那一套官制来进行的?
无人可用,有才难举,等待刘宏的,只能是一点一点的消磨。
更何况,作为当朝天子,很多事情别人能做的他都不能做,有很多甚至连碰都不能碰,单只是一句表率天下的诛心之言,就能将他覆没,政令难出,想要有所作为,可能吗?
其实,所谓的外戚与宦官,说透了不过是皇帝与世族之间的交锋罢了,在大汉走进这种无解的死结之中的时候,刘宏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于是最终,一步一步的走成了众人眼中的天子,吃喝玩乐,荒yin无道,卖官卖爵,可以说,他做足了一个皇帝能够做的的荒唐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皇帝,他却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只可惜他的身子骨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硬朗,原本还可以就这么延续的国祚,在他身亡之后,轰的一声崩塌了。
只不过现在,若是刘凯敢在这个时候做那出头的椽子,相信刘宏那一刀只怕会很快就砍过来。
刘凯懂,也从未小觑过刘宏,是以在毛玠说完之后,他忽然悟了。
第二天,没有丝毫的准备,丢下了一府邸不甚相干的人,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刘凯就与许褚、戏志才还有毛玠四人告别了皇甫嵩、朱儁等人后,开始踏上了归程。
“波才已除,疫病已消,出门已久,年关将至,是时候该要回家了。”
刘凯的话不多,每一句却都让皇甫嵩起不了丝毫的辩驳,甚至在他心中,隐隐也是这么希望的,天下大乱,大汉根本动摇,若刘凯不是藩王世子,以其之才当可为大汉的栋梁,可惜……
不过对于刘凯,皇甫嵩没有感叹多久就再又投入到了后续事情的安排上,如今的颍川,已经是千疮百孔,百废待兴亟需解决,冬天已至,凛冽的寒意让他明白,若是不能做出妥善的安排,只怕眼下的颍川,再次的遭劫只是转眼之间。
“志才走了……”长社,还是当初与刘凯初遇时的那座酒楼,人也还是当初的那些人,只是其中却已没有了戏志才的身影。
“是啊,可惜了……”郭图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可惜了什么,显然坐着的几人也都明白,说起戏志才,郭图对其其实并不十分看的上眼,一介寒门,不想着择一主侍之,反而整天孤傲狂放,恃才而骄,妄想以一己之力撼天,在郭图看来,那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其实志才的选择,也未必就是坏事,他这人太过偏激,跟了那刘凯也好,正好可以将他打磨一番,对他来说,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很显然,辛评也同样不看好刘凯,世家之人,哪怕郭家与辛家都并非是荀家那样的大族,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一介诸侯,这种身负限制的人绝不是他们的选择。
荀彧、荀攸对视一眼,荀彧脸上平淡无波,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这一切影响了,荀攸却不同,也不知是冲谁,嘴角牵扯,一抹意味深长的嘲弄隐隐浮现其上。
“不管怎么说,你我之命,此次也多亏这刘凯救护,有此恩在,背后之论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到底是阅历深厚,钟繇忽然开口出声道,郭图、辛评两人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了一抹赧然。
“也好,这一场大雪下的很及时,黄巾之人只懂劫掠,这个冬天他们难捱了,各地州郡只需谨慎稳守,带来年开春之后,黄巾就再难成事了,不过遭此一劫,大汉已不再是昔年的大汉了,我欲游历天下,寻访明主而佐之,诸位可愿同行?”到底是兄弟,即便是两人的性子不同,眼见辛评尴尬,辛毗忽然接口出声。
“我还是算了,家父不允,我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就好,而且我这人也并无太大的志向,安安稳稳即可。”摇摇头,庾道第一个拒绝了出声,不过他的情况显然几人也都明白,辛毗到没有为此觉得怎样,只是怒其不争的一眼瞪了过来。
“颍川已定,我却要先回家看看了,这场劫难,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眼见荀攸坐着不动,荀彧只得开口出声,口中虽挂有忧虑,淡然一笑间,温文平和。
“我钟家之根本皆在长社,这次遭劫,短时间里是很难恢复了,我即便是有意也不能得出,此次之事,愚兄便在此预祝你们一路顺利了。”钟繇开口,同样也是选择了拒绝。
“我倒是有意出行,不过我已经定下了方向,洛阳为京师,正是人杰汇聚之地,我欲往洛阳一行,佐治若是不弃,咱们大可一道同行。”接连被拒,辛毗的脸色也尴尬了起来,不过几人的说辞也是有理,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郭图见了,忽然朗声笑了。
辛毗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显尴尬的脸上顿时也笑了起来:“固所愿尔,敢不从命……”(未完待续)